海南未成年人性教育缺失 一個悲劇少女引發(fā)的思考

海南少女意外妊娠救助中心主任喻瑞平說，只有教給孩子足夠的知識，才能讓其做出保護自己的選擇。

少女如何保護自己成為社會關注的問題。

　　海口網(wǎng)8月6日消息（記者 姚 虹/文　陳元才/圖）連日來海口晚報對文昌蓬萊鎮(zhèn)13歲少女曉秋疑遭強奸懷孕的報道引起了社會的廣泛關注，在同情當事人的同時，也開始有更多人將目光轉向未成年人的性教育問題。事實上，盡管原因不一，但與曉秋一樣遭遇了未成年懷孕的海南少女還有很多很多。

　　未成年妊娠，無法掩耳盜鈴的存在

　　“中心成立5年來，我們救助了200多名意外懷孕的少女。”海南少女意外妊娠救助中心主任喻瑞平說。這個成立于2005年的機構，掛靠在海南現(xiàn)代婦女兒童醫(yī)院，旨在為一些因為意外懷孕，卻沒有經(jīng)濟來源的女孩提供免費或減費終止妊娠手術。喻瑞平介紹，前來醫(yī)院做終止妊娠手術的女孩越來越年輕。“北京一項統(tǒng)計結果表明，高中生和中學生有性生活的比例已經(jīng)非常高了。”而在海南，他們接到過的年紀最小的案例是一名13歲女孩，由于是農村學生，入學較晚，當時還是小學五年級學生。

　　這個“200多名少女”的數(shù)據(jù)并不能完全說明海南未成年少女的真實情況。“未成年人做手術需要家長陪同。但有些女孩覺得這個事情很丟臉，不想讓家長知道，就會謊報年齡說自己已經(jīng)成年。”喻瑞平說，如果加上在其他醫(yī)療機構做手術的女孩，這個數(shù)據(jù)還要再往上增加。

　　數(shù)據(jù)是抽象的，然而其背后的問題是嚴峻的。200多名未成年少女的意外懷孕，意味著背后有200多個家庭的生活將會蒙上陰影。無論從生理還是心理上來說，這種“非意愿懷孕”都會給女孩本身造成極大的損害，并有可能影響終生。“我們常說的青少年是指小于20歲的年輕人，她們有子宮、卵巢這些性器官，但在解剖結構上與真正的成年人還有差距，如果沒有足夠的性知識，感染疾病的可能性很大。”喻瑞平說。大部分未成年人懷孕后會選擇流產，流產手術也有各種后遺癥。“流產是把子宮內膜最里面那層刮下來，而力度很難把握，這就會出現(xiàn)一系列問題。有時候損傷內膜多了，將來受精卵著床就有問題。如果手術不徹底，也可能會出現(xiàn)殘留，殘留越多危害越大。”這些對于尚未發(fā)育完全的未成年人來說，顯然是一種摧殘。

　　更嚴重的是這些少女將要面對的社會輿論，這可能會影響她們一生。大多數(shù)來到中心尋求幫助的女孩都非常緊張和害怕，由于缺乏心理準備，她們大都感到非常無助。“有一些人會認為未成年懷孕是道德有問題，而對該少女多加指責和另眼相看，她會一直生活在這個陰影之下，害怕同學老師看不起她，父母責怪她。這些事情對她們來說就像晴天霹靂一樣，對她以后的家庭生活有很大的影響。”喻瑞平說，比較理想的狀況是為這些少女提供一些健康和心理知識的輔導，但大多數(shù)女孩出了醫(yī)院都不愿再回頭，寧愿把事情埋在心里，而這些負面情緒將會被帶到她未來的生活中。

　　面對這樣的情況，喻瑞平感到很痛心。“我們總是在做一些亡羊補牢的事情。”救助中心成立以來，多家媒體對他進行過采訪，使他痛感到加強性知識教育的必要。在他看來，如果提高了認識，防范意識就會增強。對于繁雜的信息，也能分辨出對錯，從而讓未成年人真正學會保護自己。

　　性教育，打開解惑之門

　　為何會出現(xiàn)性行為低齡化的情況，喻瑞平表示，原因是多方面的。由于社會的進步和經(jīng)濟的發(fā)展，現(xiàn)在的青少年性成熟較早。由于社會的關系，電視、電影和網(wǎng)絡上的色情信息較多，青少年從小就受到刺激。此外，出現(xiàn)問題的家庭大都結構比較松散，常常存在父母不太關心孩子、父母離異等情況，孩子與父母存在隔膜。從孩子這方面來說，青春期的孩子自然會對“性”產生興趣，進而產生性沖動，而與此同時，從家庭、學校到社會的健康教育包括性教育集體缺席。這導致他們無法獲得正確的信息，從而走上錯誤的道路。

　　因此，在他看來，性知識教育包括多個方面的內容，如前期的性知識教育，確保未成年人能分辨性信息，以及后期的心理善后，確保遭遇意外的少女能正確面對未來的生活。而這個任務是艱巨的。喻瑞平曾在電視臺做過一期電話連線節(jié)目，一開始電視臺方面還擔心話題偏門，可能會出現(xiàn)冷場，但當熱線接通以后，打電話咨詢的人絡繹不絕。“接不完的電話，一個電話沒完，另一個電話又來了。”他認為，這說明未成年人的狀況讓他們的家庭也很擔憂，但卻不知道該怎么做。甚至有年輕人在電話里問他：“我可以過來找你么？我要隱蔽一點行嗎？”這次經(jīng)歷讓他體會到，“我們不應該出現(xiàn)一件事情就只關注這個典型案例，而應該想想，為了避免事情再次發(fā)生，我們能做一些什么其他的事情？”

　　“我們現(xiàn)在做的就是，如果少女意外懷孕，我們幫她終止妊娠，實際上對青少年進行心理輔導更重要。”喻瑞平說，社會、家庭和學校都各有責任。他提醒家長多關心自己的孩子，尤其是青春期的青少年。青春期少年的性沖動常常是隱蔽的，因為羞澀，他們往往不愿意讓別人知道，尤其是家長。長期以往，好奇心在家長和學校得不到解答之后，他們往往會開始自己探索，比如自己去看一些黃色書刊或者電視，但他們無法正確處理獲得的信息，就有可能出現(xiàn)各種各樣無法彌補的錯誤。“如果能正確處理信息，一些女孩也不會那么輕易上壞人的當了。”

　　學校是青少年獲取信息的一個重要渠道。如果老師能多關注青春期青少年的變化，很有可能提前發(fā)現(xiàn)問題，避免不可挽回的狀況出現(xiàn)。

　　媒體則應該多做一些性知識的介紹，邀請專業(yè)人士進行解讀。對青少年進行性心理教育和道德教育，“通過長期努力喚醒社會的重視，比如說家長，他們不知道的問題，我們去幫助他們。”

　　談性色變，端正認識需時日

　　青少年性知識教育，不能不面對的是社會的接受度。在社會輿論看來，未成年人的“性”讓一些人談之色變。2005年，海南少女意外妊娠救助中心剛成立之時就曾遭受不少非議。喻瑞平在電視的一個欄目中就曾遇到這樣的提問：成立這個救助中心是不是在變相鼓勵未成年有性行為？會不會教唆孩子？“事實上，我們看到一些年紀很小的孩子來醫(yī)院做流產手術，覺得這個問題會影響小孩一生，應該幫助他們。”喻瑞平說，那時候社會風氣還沒有現(xiàn)在這么開放，未成年人的性心理研究也不多，現(xiàn)在情況已經(jīng)好了很多。

　　有些人反對談未成年人性教育，認為只要捂住就行了，但事實上，基于客觀生理原因的沖動是不能靠堵就能解決問題的，而要靠疏導。“有些人不知道生理知識，雖然生理成熟，具備了懷孕的基礎，但并不明白怎樣會懷孕，也不知道怎么防范，更不知道有什么后果。”

　　喻瑞平常給工作人員說一個美國母親的案例。在美國，一個女兒對母親說：“我要去約會。”這位母親在問清楚情況后，為女兒準備了內衣和安全套，并親自開車送女兒過去。女兒不明白母親為什么要為自己準備安全套，母親告訴她，去約會可能會發(fā)生事情，希望女兒自己能把握好，如果無法控制，至少也要保護好自己。在明白可能有的后果之后，女兒取消了約會。“這件事情告訴我們，有些事情單靠禁止是無法辦到的。關鍵在于怎么去引導她，教育她，讓她自己明白該怎么去處理這樣的事情，把握自己，而不在于安全套。”喻瑞平說，只有教給孩子足夠的知識，讓她明白事情的利弊，才能做出保護自己的選擇。而談性色變，將會導致青少年無法獲得正確的處理方式，就連最基本的保護措施都做不到。

　　雖然情況比起2005年已經(jīng)有了好轉，但打進救助中心24小時咨詢專線的青少年并不多。在喻瑞平看來，青少年一遇到這樣的問題，就很害怕、慌張，不知道要找誰。有些青少年則覺得這種事情很丟臉，因此不愿意前來，而這也是青少年性知識教育的重要一環(huán)。

　　“我們以前也曾試圖跟學校聯(lián)系過，但好像都是不太歡迎的態(tài)度。”在被問到是否有意與學校合作，對青少年進行一些知識傳播時，喻瑞平說，這個關系到“一個家庭”乃至“一個民族”幸福的任務依然艱巨。

　　■新聞回放

　　13歲文昌女孩曉秋（化名）疑在放牛時遭五旬大伯強奸懷孕，于7月29日上午被母親帶到海南現(xiàn)代婦嬰醫(yī)院檢查，證實曉秋腹中的胎兒已經(jīng)有5個月大。據(jù)母親介紹，此次把女兒帶到醫(yī)院是準備做引產手術，然后進行DNA鑒定配合警方偵破案件。目前，涉嫌強奸曉秋的55歲男子詹某已經(jīng)被逮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