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疾情侶跑6趟領結婚證仍遭拒 民政局稱其無法表達

漫畫張建輝

　　一位是聽力二級殘疾的小伙子，一位是視力一級殘疾的姑娘，溫州瑞安聾啞男子小蔡一年多時間跑了6趟民政局登記結婚，都未能領證，女友小梅已有7個月身孕了。記者從溫州瑞安市民政局了解到，由于男方不能獨立履行婚姻登記必要的程序，“無法表達是否自愿結婚”，按照婚姻登記正常程序是無法辦理登記結婚的。

　　據《錢江晚報》《溫州晚報》新華社電

　　殘疾情侶：我要結婚

　　跑6趟領不了結婚證

　　30歲的小梅和31歲的小蔡都是殘疾人。小梅視力不好，小蔡則是聾啞人。

　　兩人來自溫州瑞安農村，家里條件都不好，因為身有殘疾，戀愛、結婚一直是兩人的“老大難”問題。好不容易，兩人經人介紹認識，很快定了親、擺了酒席，在農村，這就算完婚了。

　　可是，小兩口有自己的想法，他們覺得還應該去領個結婚證。小梅說：“我現在懷孕7個月了，沒結婚證就領不了準生證；以后孩子就沒有出生證，戶口也沒法辦。”

　　從去年起，他們就開始一趟趟往瑞安市民政局婚姻登記處跑。

　　11月13日，小蔡和小梅第6次走進溫州瑞安市民政局婚姻登記處，但是等來的結局還是“不予辦理結婚登記”。

　　想說結婚實在不容易

　　眼見腹中的胎兒越來越大，不只小梅心急如焚，全家人都很心急。小梅很無奈，“前一陣子我又找到婚姻登記處，和他們協商，我說，有什么問題我來替他回答，但他們一定要他親口說。他答了第一句，后面怕自己聽不清答錯了，就沒再答。”

　　“他們說我老公無法溝通，不給辦。”小梅說小蔡是聾啞人，但并不是完全聽不見不能說，但要他明確地表達“我想要領結婚證”，確實不容易。

　　小蔡的媽媽陳阿姨告訴記者，小蔡并不是先天殘疾，小時候發過一次燒，燒退了，聽力卻不行了。因為家里條件不好，小蔡沒能去接受正規教育。沒有文化又不懂手語的小蔡在農村里慢慢長大。

　　陳阿姨說他很爭氣，“16歲就跟人出去打工，現在廠里上班，一個月有三四千元工資。”

　　民政部門：拒絕登記

　　必須能表達自愿結婚

　　婚姻登記處的負責人董海峰告訴他們，上次兩人來登記的時候，自己曾經詢問過小蔡“你是不是來結婚的”，小蔡點了頭，再問小蔡“你是不是來離婚的”，小蔡還是點點頭。就因為小蔡不能真實表達自己的意愿，所以根據國家規定，小梅和小蔡不能予以登記結婚。

　　董海峰說，沒文化的人或殘疾人來登記結婚的也不少，但必須能夠表達自愿結婚的要求，并且具備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他經常碰到有些上了年紀的光棍漢帶個智力低下的女性過來要求登記結婚，“像那種情況是肯定不行的，因為一方是不具備完全民事行為能力的人。”

　　手語專家也無法溝通

　　為了小梅這個個案，董海峰說他們還特地請過瑞安市殘聯的一名手語專家過去幫忙，但也無法跟小蔡溝通，“聾啞人都會手語，他不會；對相關要求婚姻登記的問題，他也無法獨立作出明確表示。”

　　“和手語專家私底下溝通時還能回答一些問題，但是后來正式詢問的時候，還是幾個問題回答不上來。”小蔡的表哥余先生說。

　　“在詢問的過程中，從小蔡的表情判斷，他對聲音是有反應的。也能寫出自己的名字和‘結婚’兩個字。”溫州瑞安市婚姻登記所所長劉瑞林說：“答非所問。因此，目前的情況下，我們沒辦法辦理結婚登記手續。”

　　“如果他真的聽不到，也不會手語交流，那么我們可以等他去學習一些基本的手語，然后再來登記，這樣的例子之前也是有的。”劉瑞林說。

　　現場演示：仍無回答

　　艱難寫下“結婚”和“喜”

　　13日下午，當地媒體的記者陪著小梅小蔡和他們的親屬來到瑞安市民政局婚姻登記處。

　　家屬們要求再走一次程序。董海峰同意了。

　　首先由小梅問小蔡：“你今天是因為什么事情來這里？”

　　眾人豎起了耳朵，小蔡說：“××××。”

　　現場鴉雀無聲。

　　小蔡又說了一次：“××××。”

　　這一次，家屬們聽懂了，七嘴八舌：“他說‘領結婚證！"但是，旁人確實聽不清楚。

　　董海峰又遞給小蔡一張白紙一支筆，讓他寫下回答，小蔡望著紙有些下不了手的樣子，看起來很為難。小梅說，他文化低，寫不了。

　　董海峰轉頭問小蔡：“你今天是來做什么？”小蔡沒回答。董海峰再問：“你今天來這里，是被人強迫來的，還是被人騙來的，還是自愿來的？”

　　董海峰又重復了一次問題。小蔡還是盯著紙，沒有回答。

　　家屬們正著急，突然發現小蔡在紙上慢慢寫起來。他寫的是自己的名字。接著，他又在名字下方一筆一畫地寫了“結婚”兩個字。

　　小蔡轉向坐在自己右邊的小梅，他笑著伸出自己的兩個大拇指，并將大拇指慢慢靠攏—這一簡單的手勢，所有人都懂，那代表相愛和“在一起”。隨后，又在“結婚”兩個字旁邊認真地寫了一個“喜”字。

　　記者指著小梅問小蔡：“你這是要說兩個人要結婚嗎？”小蔡又一次靦腆地笑了。這笑容，很純凈，并讓人真切感受到他是歡喜的。

　　仍因智力原因沒領到證

　　但董海峰仍然認為小蔡不具備相關民事行為能力。一旁劉瑞林建議家屬帶小蔡去做司法鑒定，起碼證明小蔡的智力是正常的。

　　出了婚姻登記處的大門，小蔡走進一家糖果雜貨鋪，他拿了3瓶礦泉水，再從錢包里掏出10元錢，遞給店主，找錢，出門。他將礦泉水一一遞向3名記者，無聲地笑著。

　　采訪中，小蔡工作單位—瑞安愷鴻包裝機械有限公司負責人柴先生告訴記者，小蔡在他廠里上了2年班，從事的是機械裝配工作，“如果腦子不好，我會讓他上班嗎？一個月工資4000多元呢。”

　　但是，小蔡還是因為“智力”的原因沒能領到結婚證。

　　家屬們說：“沒辦法，為了領結婚證，要么去做司法鑒定，要么直接去起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