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落馬書記離省委一號院 傳赴任高新區(qū)管委會

張?zhí)镄馈ＹY料圖

　　被詬病的景觀工程

　　2011年12月，張?zhí)镄涝俅温男拢瑩卫ッ魇形瘯洝Ｒ粋€月后的昆明市委十屆二次全委會，張?zhí)镄兰刺岢隽恕胺€(wěn)中求進、創(chuàng)新推動、跨越發(fā)展，為建設美好幸福的新昆明而努力奮斗”的目標，著力打造“美麗春城、幸福昆明”。

　　然而，等待市民的是一個四處開挖，更為擁堵的城市。從2012年6月13日起，昆明對分布在5個主城區(qū)、3個開發(fā)區(qū)的22條重點城市道路進行景觀改造，以此打造“一街一景”“四時飛花”“無處不飛花”的花園城市。

　　市民們發(fā)現(xiàn)，原本平整的路面被無故挖開，之前道路兩旁種的綠化樹被拔掉，取而代之的是各種花草，就連道路中間的隔離欄上都掛上了花盆。一首順口溜在手機短信上傳開：春城是我家,得閑都來挖，大街有寶藏,圍擋要種啥？拔掉仇和樹，種上田欣花。

　　2012年底，一個名為《昆明地道戰(zhàn)》的8分鐘惡搞視頻在網(wǎng)上瘋傳。視頻以電影《地道戰(zhàn)》為藍本，嘲諷昆明的市政工程，其中的一句改編的臺詞廣為流傳：什么煤氣，水電，排水，挖他個七八遍，每挖一遍都是錢，實在不行再把人行道和綠化帶都給他刨開，對外就說是美化春城，高，實在是高。

　　一位知情人士告訴《中國新聞周刊》，張?zhí)镄揽催^后，稱贊視頻做得好，“這種人才應該來宣傳部工作。”然而，在不久召開的市委全會上，面對六七百名干部，張在作報告過程中突然脫稿，提及《昆明地道戰(zhàn)》，斥責市委宣傳部缺乏對媒體的管控。

　　現(xiàn)場一名干部對于市委書記的表現(xiàn)極為失望。“在全會上作報告無論如何也不能脫稿批評下屬。現(xiàn)在又是新媒體時代，市委宣傳部又怎么能阻止視頻在網(wǎng)絡上流傳呢？”這位干部對《中國新聞周刊》說。

　　有市民開始公開質疑景觀改造工程，并提出政府信息公開申請，結果被拒。官方主動向市民進行解釋，并列出了《北京路改造工程19問》，答疑釋惑。北京路被稱為“春城第一大道”，長達9個月的施工頻頻被公眾和媒體詬病。與此同時，一個帖子在昆明各大論壇火了起來。帖子虛擬了一個叫狗剩的外來建筑工人，連續(xù)十年給母親寫信，但內容只有一項—在修北京路。

　　在一次市政工程匯報會上，張?zhí)镄乐鲃娱_腔：“我聽說了，狗剩又來信了。”全場爆笑。一位在場處級干部告訴《中國新聞周刊》，這是他記憶中張?zhí)镄郎儆械某晒ψ猿啊執(zhí)镄勒f，市民的心情可以理解，要求保證工程質量，加快工程進度。

　　北京路改造是張?zhí)镄雷顬榭粗氐摹Ｔ谠颇蠋煼洞髮W西南聯(lián)大講壇上，學者余秋雨特意講到，“張書記專門拉我去參觀北京路，非常漂亮。”

　　不溫不火的節(jié)奏和群體性事件的考驗

　　多位接受《中國新聞周刊》采訪的人士對于張?zhí)镄赖某鞘邪l(fā)展理念并不感冒。“他就沒有理念。”在一位處級干部看來，張?zhí)镄廊狈?jīng)濟常識。“他一直在提打造世界旅游城市，對于一個七百萬人口的省會城市來說，難道光靠旅游和翻修幾條路嗎？”讓他驚愕的是，之前市委全會的與會者包括鄉(xiāng)鎮(zhèn)書記，而如今只有縣委書記、縣長和分管農(nóng)業(yè)的副縣長可以參會。“連分管工業(yè)和招商引資的副縣長都沒有資格與會，這不是天大的笑話嗎？”

　　不過，一位婉拒采訪的副處級干部告訴《中國新聞周刊》，張?zhí)镄罏槔ッ鞲闪艘恍嵤拢瑢ο聦俚墓ぷ鲿皶r給予肯定。在外人眼中，張?zhí)镄荔w貼下屬，有情有義。他在省委宣傳部的兩任秘書，現(xiàn)在分別在五華區(qū)和安寧市擔任要職，而他曾經(jīng)的駕駛員如今已是昆明市委某部門的副職。

　　與前任的雷厲風行相比，市委工作人員更適應張?zhí)镄赖墓ぷ鞴?jié)奏。每次視察之前，所有人員都會先集合，車隊再開到省委一號院接張?zhí)镄馈Ｃ刻靺⒂^考察的地點，也由原來的20個，降到8到10個。一般情況下，張?zhí)镄郎衔缈疾?個地點，中午午休一個多小時后再開始下午的行程。

　　一位工作人員告訴《中國新聞周刊》，在考察之中，張還會關心隨行人員的伙食。張在某次會議上提到，工作還要張弛有度，身體健康才能更好地工作，希望干部們提高工作效率，少加班，周末盡量休息。“人要一分為二地看，不能一棍子打死。”在這位工作人員看來，這更像是對前任工作方式的修正。

　　工作節(jié)奏不溫不火的張?zhí)镄酪步?jīng)歷了兩次重大群體性事件考驗。

　　2013年5月，近萬名昆明市民走上街頭，抵制昆明安寧的中石油1000萬噸的煉油項目。在社會各界人士的座談會上，有人建議張?zhí)镄郎饔镁ΑＲ晃辉趫鋈耸肯颉吨袊侣勚芸坊貞洠瑥執(zhí)镄滥樕F青，并未表態(tài)。幸運的是，這次“散步”秩序井然，并未發(fā)生沖突。

　　4個月后，在晉寧縣廣濟村的一起征地拆遷事件中，30多名村民和27名警務人員受傷。雖然征地項目為云南省委、省政府要求推進的工程，但畢竟發(fā)生在昆明轄區(qū)之內，曾有報道稱張?zhí)镄酪梢蛟诖舜问录姓{動千余名武警，最終導致降職。據(jù)《中國新聞周刊》了解，警種只是特警，而其降職原因并不涉及昆明。

　　92歲的云南省政協(xié)前主席楊維駿曾多次為昆明下轄的廣濟村農(nóng)民積極奔走，楊維駿和張?zhí)镄酪簿陀辛四撤N交集。楊維駿還記得，數(shù)年前，在省里的團拜會上，身為宣傳部長的張?zhí)镄缹ｉT湊到楊維駿耳邊：“楊老，我也是農(nóng)民的兒子，所以我非常尊敬您。”在這之前，楊維駿曾用自己的政府配車，為12名失地農(nóng)民代表開道送他們進入云南省政協(xié)，引發(fā)媒體關注。

　　傳聞終于落定

　　事實上，關于張?zhí)镄辣徽{查的傳聞一直沒有中斷過。2014年4月15日，中央紀委監(jiān)察部網(wǎng)站發(fā)布消息，云南警官學院副院長錢磊涉嫌嚴重違紀違法，接受組織調查。錢與張為玉溪同鄉(xiāng)，張任文山州委書記期間，錢為副州長兼公安局局長。

　　一個消息源告訴《中國新聞周刊》，張在當月就曾飛赴北京，具體事宜不詳。一個月后，他再次前往北京，只停留了一天即返回昆明。與此同時，張被調查的傳聞在官員間傳開。一名知情人士向《中國新聞周刊》透露，在從北京返昆后的一次會議上，張?zhí)镄勒f，有人對他進行舉報，但舉報要有證據(jù)。

　　這已不是張?zhí)镄赖谝淮伪慌e報。2011年，云南電視臺某頻道總監(jiān)李瀛曾在海外網(wǎng)站上發(fā)帖，稱張?zhí)镄腊B(yǎng)多名情婦。當年11月，云南省紀委、云南省監(jiān)察廳通報稱，李瀛在省委換屆期間，利用互聯(lián)網(wǎng)惡意誹謗領導干部，予以撤銷黨內職務處分，并撤銷其職務。

　　在之后不久的一次會議上，作為宣傳部長的張?zhí)镄澜铇I(yè)務之名，多次批評云南電視臺，“他繞山繞水地罵云南臺，大家都清楚是怎么回事。”一位在場人士對《中國新聞周刊》說，張的表現(xiàn)給人感覺沒有修養(yǎng)，不懂宣傳，“清者自清，何必如此呢？”

　　事情仍在發(fā)酵。2014年6月6日，第二屆南亞博覽會在昆明開幕。云南省和昆明市領導悉數(shù)出席，細心人士發(fā)現(xiàn)，作為市委書記的張?zhí)镄啦⑽闯霈F(xiàn)，原本由張出席的外事活動均換為昆明市市長李文榮。由此，關于張?zhí)镄辣浑p規(guī)的消息再次成為官員私下議論的熱點話題。一位不愿具名的官員告訴《中國新聞周刊》，在南亞博覽會開幕前兩天，張?zhí)镄栏氨本┙邮芙M織調查。張乘坐6月8日晚的飛機返回昆明，但遭遇北京雷雨天氣，飛機起飛時間推遲至9日凌晨，張和陪同人員最后一批登上飛機。

　　從北京至昆明航線，飛行時間大約在三個小時左右，飛機抵達昆明時已近黎明。然而，當天上午張?zhí)镄谰统霈F(xiàn)在南亞博覽會的會館，并巡視了印度館、尼泊爾館等十余個場館。他被雙規(guī)的傳言不攻自破。“當時許多人都認為他安全過關了。”昆明一名干部對《中國新聞周刊》說。

　　然而，7月12日，中共中央組織部發(fā)布消息，云南省委常委、昆明市委書記張?zhí)镄酪蛏嫦舆`紀，免去其中共云南省委常委、委員職務。16日，中紀委監(jiān)察部網(wǎng)站發(fā)布消息，經(jīng)查，張?zhí)镄朗殲^職造成國有資產(chǎn)損失；利用職務上的便利謀取私利，其行為構成嚴重違紀。經(jīng)中央紀委審議并報中共中央批準，決定給予張?zhí)镄篱_除黨籍處分，取消其副省級待遇，降為副處級非領導職務，收繳其違紀所得。

　　這種“軟著陸”式的“落馬”還是讓當?shù)毓賳T有些意外。一位云南當?shù)毓賳T向《中國新聞周刊》透露，有通報稱，張?zhí)镄涝斐?200萬國有資產(chǎn)流失，并涉嫌為自己謀利。

　　而張?zhí)镄澜导壴蛞匪莸绞嗄昵拔纳街蒎a礦國企改制。據(jù)《經(jīng)濟觀察報》報道，2003年，時任文山州委書記的張?zhí)镄懒ν莆纳街蓠R關縣都龍錫礦國企改制，最終價值數(shù)千億的錫礦被一家地產(chǎn)商以1900多萬控制，并引入多個自然人和企業(yè)法人。2004年7月，都龍鋅錫重組成立云南華聯(lián)鋅銦股份有限公司，作為云南大型國企的云南錫業(yè)集團獲得20%的股份。幾年間經(jīng)多次增資擴股，多位股東再將股份轉手賣給云南錫業(yè)集團，獲利頗豐。

　　2013年6月，文山州馬關縣都龍錫礦多名退休職工赴北京反映錫礦改制過程中國有資產(chǎn)流失情況，5個月后，中央第五巡視組進駐云南，并派員至文山調查，而張?zhí)镄郎姘傅膫髀勗诶ッ鞴賵霾幻劧摺＞驮诙箭堝a礦職工赴京一個月后，云南錫業(yè)集團董事長雷毅因涉嫌嚴重違紀被組織調查。

　　2014年8月4日，云南錫業(yè)股份發(fā)布公告，錫業(yè)股份公司擬以11.80元/股非公開發(fā)行2.12億股向云錫控股、云錫集團、博信天津購買華聯(lián)鋅銦75.74%的股份。如果以此標準折算的話，華聯(lián)鋅銦凈資產(chǎn)公允價值已達33.03億元。

　　7月9日，張?zhí)镄缆赎犝{研西城海口片區(qū)開發(fā)建設工作，這是他最后一次公開亮相。

　　根據(jù)當?shù)孛襟w的梳理統(tǒng)計，張?zhí)镄郎习肽旯矃⒓恿?3場次公務活動，其中會議50場次。在活動和會議中，44次提到群眾路線，31次黨風廉政建設，30次滇池治理，24次美麗鄉(xiāng)村。

　　值得一提的是，昆明市今年上半年召開了三次黨風廉政建設會議。張?zhí)镄涝诿看吸h風廉政建設會議上，都會要求推進黨風廉政建設和反腐敗斗爭，并多次提出，要認真制定和實施好昆明市懲防體系建設五年規(guī)劃，堅持不懈完善懲治和預防腐敗體系。

　　一個醒目的例子是，在4月28日的市委常委會議上，張?zhí)镄缽娬{，要堅持有案必查、有腐必懲、有貪必肅，以零容忍的態(tài)度堅決查處那些不收斂不收手、群眾反映強烈的腐敗分子，使黨員領導干部養(yǎng)成在法制軌道上用權、在紀律約束下工作的習慣。

　　這幾天，在昆明流傳的另一個傳聞是，張?zhí)镄辣话才诺嚼ッ鞲咝聟^(qū)管委會。高新區(qū)管委會辦公室工作人員向《中國新聞周刊》否認了這一傳聞，“沒有接到相關通知，也未聽到類似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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