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歲少年放學途中被圍毆致死 嘴唇手指發紫

媽媽和姐姐在翻看鄭陳偉的書包。記者韓林君攝

　　遭人圍毆去世的重慶市四十二中初二男生鄭陳偉，目前仍然停放在市殯儀館中。家人仍在向學校討要說法。6月29日，鄭陳偉被同班同學小可(化名)約來的學生毆打十幾分鐘。鄭陳偉被家長送到醫院檢查期間，突然四肢發硬，經搶救無效死亡，尸檢結果為因心肌炎造成的呼吸系統衰竭而死。毆打原因是鄭陳偉應小可家長要求去黑網吧找回小可引起。學校附近的居民稱，校外的黑網吧長期存在，而該校外也長期發生斗毆事件。校方就此稱，并不知道黑網吧的存在，且該校學生很少參與打架。

　　放學途中被圍毆

　　6月29日是周一，鄭陳偉下午6點多放學時，被十幾名外校的學生圍住。

　　學校附近一家餐廳的工作人員張女士回憶，當時有一些孩子還拿著棍子，一把就抓住了被打男孩的校服領子。鄭陳偉曾經兩三次沖出毆打人群，但都被抓回來繼續挨打，“因為學校附近經常出現學生打架的事，大家都習慣了，誰也沒想到會出人命。”

　　鄭陳偉的媽媽馮女士說，孩子后來回家說，圍住他的學生當時質問自己“為什么要指認他？”鄭陳偉被打后沒有還手，而是開始逃跑。直到距離學校300米左右，鄭陳偉才被一名路過的好心人救下，并送上了公交車。此時距離鄭陳偉走出校門已經過去了十幾分鐘。

　　鄭陳偉的表姐回憶，弟弟回家時沒有明顯的外傷，但是嘴唇和手指都發紫，他見到媽媽時已經滿臉淚水。鄭陳偉告訴媽媽，他全身疼痛，尤其是頭痛。馮女士趕緊帶著孩子前往醫院看病，并通知了孩子的班主任王紅老師和小可的父母。

　　當時在醫院的所有人都沒意識到鄭陳偉可能會死亡。他在醫院沒有做什么具體的治療，而是一直在做各項檢查。雖然鄭陳偉的心電圖顯示正常，但是在進行CT檢查時，鄭陳偉突然四肢發硬，眼珠上翻。經過搶救，鄭陳偉還是在晚上9點多去世了。據重慶市渝中區公安分局7月27日出具的尸檢報告顯示，鄭陳偉死于心肌炎引起的急性呼吸循環功能衰竭。

　　事后，小可被警方控制。據雙方律師共同確認，除了小可外，還有5名學生被警方控制，且已被檢察院批捕。警方也確定，事發時在場的學生有10名以上，但不是所有人都動手打人，具體人數還在進一步調查。

　　幫家長找人惹禍

　　事發前3天是周五，當天晚上小可沒有回家。小可爸爸說，夜不歸宿是小可長這么大以來第一次。周六中午，家人想請鄭陳偉幫助尋找兒子。他們并不知道鄭陳偉的聯系方式，就請班主任王紅聯系鄭陳偉。

　　馮女士說，她接到王紅的電話是中午11點多。鄭陳偉知道小可常去學校附近的一家黑網吧，就答應了。馮女士當時擔心兒子的安全，并不想讓他去。但她想到做父母的都不容易便應允了。鄭陳偉和王紅老師會合后很快找到了小可。下午4點多，鄭陳偉回到了家。

　　小可爸爸回憶，鄭陳偉到網吧后一個人先進去了，因為學校附近的黑網吧外表與民房一樣，成年人敲門都不會開，只能讓鄭陳偉進去找小可。小可爸爸說，鄭陳偉進入網吧后，和小可聊了十幾分鐘就一起出來了。

　　小可被家長在網吧抓了現行的消息很快在同學間傳開。到了晚上，很多同學都通過QQ“問候”小可：“你慘了吧？”“被你爸打得夠嗆吧？”這是小可爸爸事后從兒子的聊天記錄里看到的，他回憶說，其實事后他沒有打孩子，而是和孩子講道理，因為這是孩子第一次犯這樣的錯誤。小可爸爸還看到鄭陳偉發來的解釋，他告訴小可自己不是故意要來抓他，而是受他父母的拜托才這么做的。從小可的回復看，小可并沒有記恨鄭陳偉，雙方很快就愉快地聊起天來。

　　小可爸爸說，據小可自己回憶，他當時只是想要鄭陳偉當眾給自己道個歉，并且約了三四個校外的朋友為自己壯聲勢。沒想到，他到校外看到的是十幾人的大陣勢，而且這些人完全不聽自己的，一上來就動手。打架完全失去控制，小可自己動了手。小可爸爸說，這是小可頭一回組織群架，孩子回家后也嚇壞了，眼睛瞪得大大的。到現在為止，家人也不敢告訴孩子鄭陳偉已經去世的消息，害怕孩子心理上受不了。

　　從好朋友到疏遠

　　小可今年13歲，比鄭陳偉小兩歲，從小學起，兩人一直是同學，關系也很好。小學時，兩人的學習都很好，共同考上了市重點四十二中的重點班。鄭陳偉家境并不好，父母靠擺街邊小吃攤維生。小可的家境要好得多，爸爸是做生意的，小可在同學之間也有“仗義疏財”的美名，經常在學校附近的小吃攤請客。作為好友的鄭陳偉，自然也受了不少“恩惠”。

　　據鄭陳偉的多位同學介紹，上了初中以后，小可的成績明顯下滑，他不愛聽講，經常不完成作業，還常常到黑網吧上網。老師將小可安排到教室最后一排坐，只要他上課不干擾別人，老師一般不管。老師也曾教導學生不要受到小可的不良影響。鄭陳偉也漸漸與小可疏遠。

　　與小可不同，鄭陳偉在初中的成績一直保持在班級的中上水平，在老師眼里也是聽話的孩子。

　　馮女士說，她聽鄭陳偉說過小可放學后喜歡出去上網的事。一開始，鄭陳偉會和小可一起去黑網吧，所以知道他在哪里上網。因為上網耽誤自己做作業的時間，也因為馮女士的說教，鄭陳偉逐漸減少了和小可一起去上網的次數。在家人的影響下，小可在鄭陳偉的心中也被貼上了“壞孩子”的標簽。鄭陳偉的妹妹回憶說，哥哥曾表示過要和小可疏遠的意愿，鄭陳偉給予小可的評價愈發負面，“他說過，小可現在變得越來越壞了，他不想和小可繼續做朋友了。”

　　馮女士說，兩人在表面上依然是好朋友，而且都參加了學校的籃球社，放學也經常一起回家。雙方父母都知道自己的孩子有這么一個朋友的存在。所以，當6月27日小可父母發現孩子夜不歸宿后，第一時間想到了找鄭陳偉幫忙。

　　黑網吧只接熟客

　　京華時報記者隨機采訪了四十二中附近五六家商戶，他們都知道黑網吧的存在。商戶陳先生說，這些黑網吧長期關門營業，如果有孩子要上網就去敲門，有一個網管從門里探頭出來查看，只有熟悉的學生才會被放進去。不熟悉的學生會讓“熟客”學生帶著進入網吧。普通成年人敲門，網管根本不會開門，因此這種黑網吧隱蔽性很高，很難查出。據陳先生了解，四十二中附近至少有三四家這樣的黑網吧。而四十二中的張副校長表示，他并不了解黑網吧的情況。不過，出于學生安全的考慮，學校已經三令五申禁止學生到不正規的網吧上網。

　　張副校長說，對于校外打架的情況，學校并不了解，因為四十二中附近還有巴蜀中學、人和街小學等四五所學校。據他的了解，四十二中的學生很少參與到打架之中，學校內部也極少發生打架的情況。

　　協商尚未達一致

　　鄭陳偉出事之后，家屬覺得學校應該對孩子的死亡擔負相應的責任，因為事情的起因是，鄭陳偉是和班主任王紅一起出去尋找小可。王紅就此事拒絕了京華時報記者的采訪。而校方認為，事情發生在校門100米范圍外，涉事學生除了小可沒有四十二中的學生，因此，學校沒有主動擔責。四十二中副校長張曉輝接受采訪時說，目前學校正在全力配合警方調查。未來如果法院判決認為學校在此事件中應當擔責，學校將會依法執行。

　　在當地派出所的組織下，小可的爸爸和馮女士已經就賠償問題進行了一次協商。協商中，小可的爸爸愿意出20萬賠償費，而鄭家希望的賠款數額是150萬。雙方差距太大，沒有協商成功。小可爸爸說，雖然小可在同學中花錢很大方，但是自己家并非“富二代”家庭，能一次拿出20萬已經是極限了。

　　律師說法

　　賠償金應該超50萬

　　河南軌道律師事務所律師常伯陽表示，雖然王紅帶著鄭陳偉找小可是打架的起因，但王紅并未教唆打架，因此學校不應承擔多少責任。

　　常伯陽說，按照我國侵權責任法的規定，侵害他人造成人身損害并造成死亡的，應當賠償喪葬費和死亡賠償金，家屬還可以要求賠償精神損失費。按照我國死亡賠償金的賠償標準，賠償數額按照受訴法院所在地上一年度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客觀標準，以20年固定賠償年限計算。據公開資料顯示，重慶市2014年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為25133元。因此，鄭陳偉家屬能夠獲得的死亡賠償金應該能超過50萬元。但這些錢是參與群毆的所有學生的家庭共同負擔的，小可如果最后被判定為主使，他們家負責的金額會略高于其他家庭。

　　北京京師律師事務所律師王發旭說，根據我國相關法律，14歲以下的未成年人不用承擔刑事責任，14歲至16歲的未成年人承擔刑事責任，但是面臨的刑罰要比16歲以上的輕很多。在此案中，鄭陳偉被打后死亡，參與打架的未成年人涉嫌故意傷害罪，且影響比較惡劣。不考慮年齡因素的話，參與打架的人最高可判死刑。但是涉案的如果是未成年人，最高只能判處無期徒刑。如果他們的年齡不足16周歲，面臨的刑罰可能是有期徒刑10年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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