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慈欣：人與機器的對決 人最大的優(yōu)勢是想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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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慈欣

　　男，漢族，1963年6月出生，山西陽泉人，本科學歷，高級工程師，科幻作家。主要作品包括7部長篇小說，9部作品集，16篇中篇小說，18篇短篇小說，以及部分評論文章。

　　2015年8月23日，憑借《三體》獲第73屆世界科幻大會頒發(fā)的雨果獎最佳長篇小說獎，為亞洲首次獲獎。

　　劉慈欣的冷靜，與他現(xiàn)在火熱的人氣對比鮮明，所以，他總是推掉各種活動。

　　但3月25日下午，他卻興沖沖地趕到北京，參加“影響世界華人大獎”頒獎現(xiàn)場，因為他想見一個人。到場后，他就開始尋找一個人，很快，他在第一排的嘉賓席上，看到空蕩蕩的座位上貼著“屠呦呦”幾個字。一問，屠呦呦沒來現(xiàn)場。劉慈欣有些失落。

　　“屠呦呦老師是第一位獲得諾貝爾獎的中國本土科學家，很想和她當面聊聊?！?/p>

　　頒獎會上，很失落>

　　遺憾沒有見到屠呦呦

　　去年，幾乎是在一夜之間，劉慈欣就火了。

　　這位標準的理工男，憑借科幻小說《三體》，摘取了“雨果獎”，“雨果獎”被稱為“科幻界諾貝爾獎”，這無疑讓很多文科男汗顏。至此，中國科幻在歷經(jīng)一百多年的耕耘后，走上了世界科幻文壇之巔。

　　《三體》英文版獲得了雨果獎之后，總有大小活動邀請劉慈欣出席，他卻很少外出參加活動。這次專程從山西跑來北京領(lǐng)獎，劉慈欣透露原因，除了有感于這個獎項設(shè)立十年的分量，他其實很想去見另一位獲獎嘉賓屠呦呦?！巴肋线侠蠋熓堑谝晃猾@得諾貝爾獎的中國本土科學家，很想和她當面聊聊?！?/p>

　　不過，25日下午，當他只身一人、興沖沖地趕到頒獎典禮現(xiàn)場，卻在第一排的嘉賓席上，只看到一個空蕩蕩的座位上貼著“屠呦呦”的姓名。屠呦呦沒能到現(xiàn)場領(lǐng)獎，他感到遺憾和失落。“假如屠呦呦去了現(xiàn)場，你想找她聊什么？”“也沒想好要聊什么，只是很想見見這位科學家?！?/p>

　　實際上，劉慈欣并不是一位全職作家。白天上班，晚上寫作，如果加班，那么晚上就寫不成。平常，他還要買菜做飯、接送女兒，生活和普通人沒什么區(qū)別。

　　頒獎過后，劉慈欣被眾多記者追訪。26日8點09分，劉慈欣回復(fù)華西都市報記者的短信，婉拒了當面采訪的請求：“抱歉，我正在上車回去，因為有事來去匆匆，我們可以電話里聊。”

　　來去匆匆背后，不知是見屠呦呦而不得的失落，還是要照顧女兒的貼心。

　　人工智能，再思考>人類最后的“壁壘”是什么？

　　28日，華西都市報記者如約撥打了劉慈欣電話。

　　電話接通，劉慈欣說話了：“稍等，我看看手機還有沒有電?！鳖D了幾秒，他又說，“沒事，電量還可以支撐一通電話?！?/p>

　　人類與機器的對決，曾經(jīng)是劉慈欣嚴肅思考的問題。前段時間，一場圍棋人機大戰(zhàn)，讓“人工智能”的話題瞬間火爆起來。

　　“人類真正的優(yōu)勢可能就在于我們的想象力。”他說的一句略顯拗口的話卻頗有哲理：“想象力的作用，在整個人類的歷史中，遠比我們想象的還重要。”

　　然而，最近在日本的一個文學獎評比中，由人工智能（AI）創(chuàng)作的小說作品入圍初審，評委意見“情節(jié)無破綻”。寫作這個充滿創(chuàng)造力的職業(yè)，也有可能被人工智能代勞，劉慈欣對此并不意外。

　　實際上，早在上世紀90年代，他就研發(fā)了一款軟件“電子詩人”，可以用詞庫和語法庫自動“創(chuàng)作”生成詩歌。

　　這款軟件至今還能在網(wǎng)上下載，有人用其寫詩，自動生成了五段共計五十行的現(xiàn)代詩，冠以標題“我用劉慈欣的電子詩人軟件寫的詩”，在文藝青年聚集的網(wǎng)站炫耀。任意摘錄幾句：“我面對著驚恐的天使和實心的大衣，虎頭鯊和花和雞尾酒和三角洲還有平方和都在思戀，超新星曾經(jīng)是充滿性感的，在那外星生命旁，我氧化著……”后面網(wǎng)友留言，是一串“不明覺厲”。

　　人類在想象力方面的優(yōu)勢是否明顯？他對此并不樂觀，認為機器文明總有一天也會在想象力上戰(zhàn)勝人類。作為一個作家，他希望發(fā)展科幻小說，以加強人類最后的優(yōu)勢。“如果想象力的優(yōu)勢盡失，那人類最后的壁壘是什么？”劉慈欣沉默了幾秒，語氣沉重地回答：“可能我之前說得不嚴謹吧，這個問題我正在重新思考，但還沒想出答案?！?/p>

　　對待生活，很用心>接送女兒比當導(dǎo)演更重要

　　以電影《三體》監(jiān)制的身份，劉慈欣涉足電影。

　　在作家圈子，一直流行著“寫而優(yōu)則導(dǎo)”的慣例，70后代表如徐靜蕾、九把刀，80后則由韓寒、郭敬明扛起大旗。被問及是否有計劃，親自將小說拍攝成科幻大片時，劉慈欣搖頭否認：“我不會做導(dǎo)演，也沒有那個精力。導(dǎo)演太累了！韓寒他們還年輕，我都50多歲了。而且導(dǎo)演每天都要跟組在外面跑，就完全顧不上家了，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睘檎谧x中學的女兒買菜做飯，接送其上學放學，在劉慈欣眼中，比當導(dǎo)演重要得多。

　　盡管劉慈欣對這部電影的票房信心滿滿，預(yù)測“應(yīng)該很好”，但對于電影改編一事，此前早有原作者不滿意、原著粉不買賬的前車之鑒。在“三體電影”的官方微博下面，既有真愛粉求海報、求預(yù)告的告白，還有不少原著粉“求別毀”“求輕虐”的呼喚。其中一位粉絲留言非常糾結(jié)：“去看感覺侮辱了《三體》，不去看又心虧得很，這種明知是雷還糾結(jié)要不要去踩的心態(tài)，真是抓狂?！?/p>

　　不過，劉慈欣對此表示淡定：“這是很正常的現(xiàn)象，我理解讀者的心情。小說面向讀者，電影面向觀眾，兩種形態(tài)分別對應(yīng)不同受眾，你不能強迫讀者也喜歡電影?！敝劣谑欠駮椤度w》站臺、去各大城市路演，他則表示要等電影開始宣傳之后的安排。

　　/對/話

　　劉慈欣：與好萊塢合作還是有可能的

　　電話那頭，劉慈欣說話不疾不徐。他話不多，但都回答得非常恰切干凈，給人一種典型的“理工男”感覺。

　　華西都市報：有沒有考慮嘗試其他題材？

　　劉慈欣：我就是個科幻小說的作者，寫不了科幻以外的類型。

　　華西都市報：在此前揭曉的第十屆作家榜上，您憑借《三體》1000萬元人民幣的版稅收入位列榜單第11位，與2013年相比，收入突飛猛漲，這是否意味著科幻小說作者的黃金時代已經(jīng)到來？

　　劉慈欣：其實科幻小說作者的收入要分兩塊，一部分是傳統(tǒng)出版業(yè)的版稅，據(jù)我所知，這項對于普通科幻作家而言沒有明顯變化；另一部分是文學作品的影視改編費，作者們的收入提高主要來自這一塊。隨著科幻電影市場的火熱，科幻小說的影視改編版權(quán)水漲船高。五六年前，一篇短篇小說的改編費才只有三五萬元，現(xiàn)在甚至可以賣到上百萬元。

　　華西都市報：從《超新星紀元》到《球狀閃電》，您有6部科幻小說將改編成電影。在出讓改編權(quán)的時候，您有什么標準？挑選公司，還是導(dǎo)演、編劇，或者出錢最高的買家？

　　劉慈欣：出讓改編權(quán)的時候，我更傾向于實力較強的文化公司，還沒到挑選導(dǎo)演、編劇的層面。

　　華西都市報：未來有沒有可能與好萊塢合作？如果可以挑選，您更希望和哪位導(dǎo)演合作，或者請哪位明星出演自己的科幻片？

　　劉慈欣：這個還是有可能的，交給好萊塢運作。導(dǎo)演要取決于對方，誰看上我的科幻小說，伸出橄欖枝了，咱們才能坐下來談合作。

　　劉慈欣印象

　　冷靜淡定的理工男他的“危機感”一般人不懂

　　劉慈欣這兩三年越來越紅，成了廣泛文化圈的名人、明星，就連扎克伯克等國際名人，都成了《三體》的讀者。幾乎每年夏天，劉慈欣都要來成都參加全球華語科幻星云獎頒獎禮。據(jù)記者連續(xù)幾年跟蹤采訪觀察，圍繞在他身邊的粉絲讀者越來越多，他出現(xiàn)的場合，尖叫聲也越來越多。

　　但是劉慈欣還是那個劉慈欣。不管多少人圍著他簽名，跟他交流，他總是很耐心。沉默、寡言，講話時會陷入沉思狀。在夏天的時候，他會穿一件牛仔藍襯衣，黑色牛仔褲，有時候背著一個黑色雙肩包。簡潔、干練，透著一股濃濃的理工男氣息。

　　得獎很冷靜對外星人卻有危機感

　　科幻迷熱切期待劉慈欣的電影《三體》，但他本人卻非常冷靜。劉慈欣透露，最密集的時候，他平均一天看一部科幻電影，“幾乎所有的科幻電影，我都看過。”劉慈欣說，現(xiàn)在的科幻電影越來越注重特效，但特效過多會削弱故事性。

　　對很多事情保持淡定的劉慈欣，絕不缺乏自己的危機感。在科幻迷的圈子里，很多都知道有這么一個事兒：一位官員曾經(jīng)找到劉慈欣談科幻，兩人交流到如果外星人入侵地球，我們是否有防御應(yīng)急機制問題等等，兩人討論得很嚴肅。

　　這件事或許會被一些人視為“段子”，但了解劉慈欣的人都相信，這來自劉慈欣的真切危機感。劉慈欣說，這種深刻的危機感，很多科幻作家都有，“它是隨著人生經(jīng)驗，歷史知識與現(xiàn)實知識的積累，慢慢地，越來越明顯地產(chǎn)生出的?！?/p>

　　對自己要求高“科幻越來越難寫了”

　　很多人關(guān)心《三體》之后，劉慈欣什么時候?qū)懴乱徊块L篇，劉慈欣的回答是“還在構(gòu)思中”。在成都接受華西都市報記者采訪時，他透露一個細節(jié)：他寫科幻小說一般是先想好故事的整體結(jié)構(gòu)，提筆之前已經(jīng)想得很詳細了。想的過程相當漫長，就像一棵植物在心里慢慢成長。

　　劉慈欣認為，隨著科技的迅猛發(fā)展，科幻小說越來越難寫了，“你必須描寫出一個仍然讓大家感到震撼的奇跡才行。現(xiàn)在科技已經(jīng)滲透到我們生活中的方方面面，一部手機全搞定，甚至還能跟全球通話。可我們覺得它神奇嗎？不。這就很要命。這對科幻文學的打擊——是致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