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能險助險資成2016股市“帶頭大哥”

　　從2015年下半年開始，借助萬能險這個加杠桿利器，險資在二級市場橫沖直撞、頻頻舉牌，儼然成了A股市場的“帶頭大哥”，并且引發短線交易、爭奪上市公司控制權等一系列問題。在這一背景下，監管部門正在不斷加大對保險機構的監管力度。業內人士認為，險資應當回歸本源，謹守財務投資的本分，不要去搶上市公司大股東的位置，更不能幫助集團公司去舉牌。

　　險資監管全面加碼

　　監管部門對于險資的監管正在日益加強。2016年12月30日，針對前一階段部分保險公司銷售中短存續期產品、利用險資進行高風險投資的問題，中國保監會發出通知，進一步加強對人身險的監管。

　　根據通知，人身險公司發生重大違法違規問題或重大風險，或存在中短存續期產品季度規模保費收入占當季總規模保費收入比例高于50%等違規問題，將限制其新設分支機構。此外，人身險公司自2017年起必須每月統計和報送中短存續期產品相關數據。

　　保監會強調，人身保險公司必須嚴格執行和落實分紅險、萬能險、投連險精算規定及相關監管制度，保監會將密切關注《通知》執行情況和中短存續期業務發展情況，加大對重點公司的監管力度，加強對人身保險公司的現金流監測和資產負債匹配監管，定期開展現金流壓力測試，強化資產負債匹配指標監測。業內人士則認為，保監會通過分支機構市場準入監管手段進一步控制中短存續期業務規模，有利于倒逼相關公司主動轉型，加快業務結構調整進度，并且從資金來源上對保險公司的舉牌行為進行抑制。

　　而就在2016年12月29日，中國保監會就修訂后的《保險公司股權管理辦法》（以下簡稱《辦法》）向全社會公開征求意見。《辦法》在股東資質方面，為確保“保險業姓保”，將保險公司股東劃分為三個類型，分別設立約束機制，提高股東準入門檻：控制類股東門檻最高，其次是戰略類和財務類，同時，投資人舉牌保險公司需報保監會批準；股權方面，除單列情況外，規定單一股東持股比例不超過保險公司總股本的三分之一（此前為51%），單一有限合伙企業持股比例不超過百分之五；此外，該修訂辦法還對股東出資行為、股東權利與義務、保險公司股權監管、責任追究等作出具體規定。

　　業內人士普遍認為，保監會此次修訂主要目的是加強保險公司股權監管、規范股東行為，引導保險業回歸穩健理性投資。實際上，自從2016年12月初證監會主席劉士余公開表態部分資產管理人“用來路不當的錢從事杠桿收購，從門口的陌生人變成野蠻人，最后變成行業的強盜”以來，保監會對于險資的監管就一日嚴過一日。2016年12月28日，保監會發文通報，因萬能險業務整改不到位，對華夏人壽、東吳人壽兩家公司采取暫停互聯網保險業務、三個月內禁止申報產品的監管措施。同時，保監會表示，將對前海人壽、華夏人壽、東吳人壽等9家已報送萬能險整改報告的公司，派駐檢查組進行現場核查，根據核查情況采取進一步的監管措施。保監會還發布《關于建立監管公開質詢制度有關事項的通知》（征求意見稿），明確了多項質詢內容，包括保險資金舉牌、收購、境外投資，以及與關聯方之間開展的保險資金運用等有關問題。

　　萬能險成加杠桿利器

　　在本輪針對險資的監管風暴中，保險公司的萬能險成為眾矢之的。而在實際運作過程中，萬能險這一投資型壽險已經成為一些保險公司實現所謂“彎道超車”的工具，并成為其在二級市場上大肆舉牌的主要資金來源。

　　公開資料顯示，2015年6月份開始，保險資金開始大舉進入A股二級市場，并且頻繁舉牌。東方證券研究顯示，從2015年6月份開始計算，險資舉牌金額已經超過了1700億元，涉及上市公司達到了37家。在這其中，Wind統計數據顯示，截至2016年三季度末，保險公司萬能險產品共持有154只個股，合計持股74.88億股，若四季度未減持的話，總持股市值至少達1138.18億元。從單家公司來看，萬能險產品持股來自18家保險公司，其中華夏人壽以持股19.75億股，持股市值359.81億元位居前列，緊隨其后的富德生命人壽萬能險持股市值也高達356.44億。另外萬能險產品一度單獨舉牌的個股也不少，截至2016年三季度末共有12只個股被同一家保險公司旗下的各類萬能險產品合計持股超過5%。其中持股數量和比例最高的是富德生命人壽萬能H和萬能G，兩個主體合計持有金地集團11.77億股，占總股本的26.15%。

　　自2015年7月以來，“寶能系”攜前海人壽五度舉牌萬科A，初始資金的主要來源正是前海人壽保費收入。2015年8月，“寶能系”三度舉牌過后，前海人壽持股萬科6.66%，其中通過“海利年年”“聚富產品”兩款萬能險產品持股4.75%，以自有資金持股1.38%，剩余0.53%持股未在當時前十大股東之列，資金來源不明。實際上，對比保險公司萬能險持股和險資總體持股來看，萬能險持股僅占險資總持股市值的10%左右，比例并不是很高。但從單個保險公司個體來看，各家差距極大，其中華夏人壽和昆侖健康全部持股均來自萬能險產品持股，比例最高。

　　所謂萬能險，其實就是一款保險產品，所繳保費分成兩部分，一部分用于風險保障，另一部分用于投資賬戶。保障和投資額度的設置主動權在投保人，可根據不同需求進行調節；賬戶資金由保險公司代為投資理財，投資利益上不封頂、下設最低保障利率。2012年以來，新型壽險公司利用高現價萬能險產品快速壯大企業規模，使得萬能險渠道高速發展，保護投資款（主要為萬能險）占人身險公司總保費收入的比重從2013年的15.22%上升到2016年1-10月份的29.34%，這階段萬能險的增速主要由中小型的保險公司推動，而最近一段時間在資本市場廣受關注的前海人壽、恒大人壽、安邦人壽和華夏人壽等保險公司的保戶投資款新增交費規模均大大超過原保費的收入。數據顯示，截至2016年前11個月，保戶儲金新增交費（主要為萬能險）為11226.3億元，同比增長67.5%；投連險業務新增交費888.2億元，同比增長40.7%。

　　從主要萬能險產品的結算利率來看，截至2016年10月份，保費搶占較為激進的6家中小壽險的208款產品中，結算利率在7%以上的達到了25款，結算利率在6%以上的達到了56款，結算利率在5%以上的有137款。為了覆蓋高昂的融資成本，一些保險公司不得不將目光投向了A股市場，并在其中頻頻進行舉牌。

　　平安證券認為，與美國萬能險相比，我國萬能險保障性較差，雖然在形式上滿足長期產品要求，但由于一般在短期內退保，實際存續期很短，同時結算利率過高，導致我國險資在資產配置方面，風險偏好較高。在股票投資方面，主要是進行財務投資，但有些保險公司的舉牌行為過于激進，影響管理層經營，甚至有些采取“快進快出”的方式。如今在我國，激進的保險公司利用萬能險資金收購上市公司股權的行為，與80年代美國的杠桿收購頗有相似之處，都是籌資成本較高、沒有運營經驗、擁有企業的控制權，從而獲取短期利益。從長遠角度看，這種行為不利于提升企業經營業績，阻礙實業資本的長久發展。

　　市場規范正在途中

　　從2016年以來，監管層連續發文，對萬能險的規模、經營管理等進行了限制和規范。業內人士普遍預計，2017年，監管部門對于保險公司險資運用、萬能險的監管將進一步收緊。

　　實際上，2016年以來，為規范萬能險業務發展，保監會密集出臺了《關于規范中短存續期人身保險產品有關事項的通知》（保監發〔2016〕22號）、《關于進一步完善人身保險精算制度有關事項的通知》（保監發〔2016〕76號）和《關于強化人身保險產品監管工作的通知》（保監壽險〔2016〕199號）等多項規定，對萬能險的規模、經營管理等進行了限制和規范。并對中短存續期業務超標的兩家公司下發監管函，采取了停止銀保渠道躉交業務的監管措施；累計對27家中短存續期業務規模大、占比高的公司下發了風險提示函，要求公司嚴格控制中短存續期業務規模；針對互聯網保險領域萬能險產品存在銷售誤導、結算利率惡性競爭等問題，保監會先后叫停了前海人壽、恒大人壽等6家公司的互聯網渠道保險業務。

　　中債資信保險研究團隊認為，以資產驅動負債的經營發展模式為新型保險公司提供了一條快速趕超的路徑，通過銀保渠道大量銷售中短期的理財型萬能險，保險公司能夠迅速實現資產規模增長，提升市場占有率，但其承保端及投資端雙重承壓、風險凸顯。從資金運用來看，保監會正從嚴從重監管投資類型和方式，滿足審慎穩健、服務主業的要求，并加強監管部門之間的協調合作。從保險業務發展來看，保監會正進一步規范和細化萬能險的具體業務規則。該機構認為，近期保監會監管措施和多次領導講話均體現了監管機構對保險機構存在問題的高度重視，未來保險業發展監管將呈現更為嚴格規范的趨勢，而且監管措施執行力度將進一步增強。

　　安信證券則預計，受監管政策影響，2017年保險行業萬能險保費將同比負增長。預計2017年全年保險行業保戶投資款新增交費將同比下滑25%，在壽險規模保費中的占比將從2015年末的32%壓縮到2017年末的24%。

　　武漢科技大學金融證券研究所所長董登新對《經濟參考報》記者表示，目前在A股市場，并購亂象叢生，險資舉牌沒有錯，但是中間出現了很多問題，包括參與短期炒作過度投機、運用杠桿資金爭奪上市公司控股權。這些行為脫離了險資安全性和流動性的投資原則，保險資金充當資產管理人和集團公司的幫兇，為其提供杠杠和場外配資，幫助其舉牌，是越界了。他認為，險資應當回歸本源，謹守財務投資的本分，不要去搶上市公司大股東的位置，更不能幫助集團公司去舉牌。（吳黎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