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7日,除夕,新疆塔什庫爾干縣,紅其拉甫邊防檢查站,官兵們相聚在食堂一起吃年夜飯。
1月25日,一位來自山東的軍嫂向丈夫展示包好的水餃,去年10月結婚后,她第一次來紅其拉甫看望丈夫。
1月25日,在哨所值班的官兵們貼對聯、掛燈籠,迎接新年的到來。
1月25日,副政委孔祥成帶著官兵們在邊境巡邏。
1月26日,小雪,父親將女兒的小手塞進懷里為她取暖。
“媽,我想吃驢肉火燒!”對著鏡頭喊出新年愿望時,17歲的邊防戰士郭凱站在世界海拔最高的哨所旁,他和家鄉的距離是4500公里。
年三十兒,喀什飄雪。
越往西走,雪下得越大。如果從塔什庫爾干縣的上空俯瞰,戈壁腹心的角落,就是帕米爾高原的茫茫雪山。這幾乎是我們所知道的這個星球上最蒼涼、最不適合人類居住的地方之一。
大雪圍擁的安靜中,海拔5100米的荒野,立起了一座灰色的小房子。燈籠、對聯、窗花,雪人、笑聲、食物的香味兒,新年并未在此缺席。
這灰房子屬于紅其拉甫邊防檢查站的前哨班。紅其拉甫口岸,是中國和巴基斯坦兩國邊境惟一的陸路通道,也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邊境口岸。邊檢站官兵常年在這里駐守,擔負著出境復查和入境初檢的任務。
游子多已歸鄉,此夜萬家燈火,小小的邊檢站里,都是萬里未歸人。
沒有春秋,只有冬夏
臘月廿八,包餃子。這是一年極具儀式感的時刻。
一大早,官兵們涌進邊檢站食堂,揉面、搟皮、剁餡兒。
盤子里摞著包好的餃子,韭菜雞蛋和蘿卜絲肉餡兒的,餃子的面相千差萬別,飽滿沒有褶皺的,是北方人包的;褶皺疊著褶皺的,是中部省份的風格;包成元寶形狀的抄手,那一準兒來自巴蜀大地。
這群圍坐在桌前的官兵,年輕的臉都被高原強烈的紫外線曬得漆黑。他們的平均年齡不超過25歲。
中午時分,補給車滿載著食物,從塔什庫爾干縣城開往125公里外的紅其拉甫前哨班。
從海拔3000米攀升到5100米,帕米爾高原的錐形峰頂浮現在薄霧中。一路空氣越來越稀薄,天空清澈透明,鮮亮無比,使人覺得遙遠的山峰也近得伸手可及。
雪在公路上可以輕易地沒過腳踝,車走得極艱難。風卷起旋轉的雪沫,細微雪粒在車窗上搽上了一層厚厚的冰霜。
紅其拉甫,波斯語中的“死亡之谷”,氧氣含量不足平原的50%。一下車,立刻感受到低氣壓對人體的影響,每走幾米,不得不停下來,在苦澀、稀薄的空氣中大口喘氣。
前來接應的幾位前哨班官兵則完全不同,他們跑來跑去,連大氣也不喘。
在高原上查驗出入境車輛及人員、晨起掃雪、扛槍巡邏,是他們生活的常態。
根據中巴兩國協議,紅其拉甫口岸在每年的4月1日至11月30日開關,目前處于閉關狀態,但前哨班一直需要人值守。
晨起第一件事就是掃雪。下午補給車到達前哨班時,雪已清得干干凈凈了,還堆上了雪人,手臂是藍色的雪鏟。
這里一年四季都飄雪,無霜期不足一個月,年平均溫度在零下9攝氏度以下。官兵們總說,這里沒有春秋,只有冬夏。
這些來自五湖四海的年輕人,從初入高原到執勤戍邊,經歷了漫長的適應期。
17歲的新兵郭凱伸出雙手給我看,他的手指甲因為長期缺氧而微微凹陷,雙手有些發紫,還留下了去年凍瘡的印記。
為適應不斷增加的海拔高度,人體在許多方面都有了變化,呼吸加速,血液pH值改變,以及輸送氧氣的紅細胞在數目上的激增。嘴唇變紫、皮膚皴裂、雪盲癥也會隨之而來。
最明顯的痛苦是缺氧,初上高原,郭凱每晚都會被憋醒,半夜睡著睡著突然喘不過氣,一下子就驚醒了。扯過床頭的吸氧機,平靜半晌,才能勉強睡著。
一位老兵說,新兵適應高原環境的平均時長在三個月左右。
白天兵看兵,晚上數星星
大雪封山,滿目荒涼,老一輩留下一句話來形容這里的日子:白天兵看兵,晚上數星星。
高原的夜晚有種凄涼、夢幻的美。密密麻麻的星星被涂抹在冷峻的夜空里。危險也同在,夜晚倒垃圾時,他們撞見過來找食物的熊、狼、狐貍;白天時,黃羊、旱獺等野生動物更是隨處可見。
盡管日子清苦,他們還是在這小房子里調適著生活的滋味兒。
哨所里養了十幾條狗。大多都是山下塔吉克牧民家的,只要它們上來,官兵們總會省下一口飯。小狗還被放在床上,喂牛奶,悉心照顧。很多狗就留下了。
一條14歲的黑狗已經“年過古稀”了,皮松肉散的,牙齒也缺了,趴在哨所門口的雪人邊上,一副懶洋洋、愛答不理的模樣。但只要官兵們扛起槍準備出門,它立馬精神抖擻地站起來,跟著巡山去了。
暖氣片上還趴著一只灰貓,蜷著身子,趕也趕不走。早年它在這里抓老鼠,呆著呆著,就成了大家嘴里“世界上海拔最高的貓”。
哨所的天井里留著兩株三角梅,被大家用塑料布嚴嚴實實地裹起來。每到夏天,樓外飄雪,樓里開花,樹上掛滿粉紅色的花,戰士何文斌說,那是“像樹葉一樣的花朵”。
樹和草常常種著種著就死掉了。每隔兩年,官兵們就再種一次。高寒地帶,植物尤其珍貴,這是他們為單調生活留的一點兒念想和色彩。
這些年,條件越來越好。氧氣、網絡、自來水都配備完成。老一輩仍常常念叨,上世紀90年代還沒有自來水,官兵們要取冰融水。夏天時扛著冰,汗流如瀑,融化的冰水浸透衣服。到了冬天,頭一天鑿開的冰窟窿,一夜之間又凍得結結實實。
湖南人田莊記得每到夏天,紅其拉甫開關,游客慕名來看最西的國門,路過邊檢站總要捎點兒禮物,食物居多。他們不收,游客耍賴,放下就跑了。說收吧,又違反紀律。最多時,游客曾一天給他留下一百多個西瓜。
一年中最好的光景是七月,高原上的青草馬不停蹄地生長,哨所門口堆滿了這些無法處置的西瓜,成了他們甜蜜的負擔。
他想了想說,如果一定要說自己十年駐守于此的意義,大概就在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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