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警齡”最長輔警 26年助民警抓獲上千嫌犯

方啟強（左二）在派出所里向民警徒弟傳授經驗

老方長期駐守派出所，妻子經常到派出所來看他

　　文圖/本報記者萬勤 通訊員成漢昌 楊槐柳 魏鵬 李雨生

　　“老方，我的侄姑娘被我打跑了，您幫我找找吧。”昨天上午，東湖新技術開發區公安分局豹澥派出所輔警方啟強，接到豹澥街村民老李（化名）的求助電話。方啟強立即和民警楊宏一起趕到現場了解情況。老李的侄女今年14歲，頭天晚上因癡迷玩游戲挨了老李的打，一氣之下跑了，一晚上沒回來。

　　老方弓著1.8米的大個子，用殘疾的無名指按動著鼠標，黝黑的臉上放著光，他通過視頻監控幫老李尋找14歲的女孩失蹤前最后留下的蹤跡，一邊批評老李：“14歲的孩子現在正在叛逆期，全世界都是她的敵人，教育要耐心，不要動粗……”

　　老方今年52歲，在豹澥派出所干了11年，轄區5萬居民，不認識老方的可能不多。從大屋陳（現濱湖派出所）、流芳到現在的豹澥派出所，從那時的聯防隊員、協警到現在的輔警，“從警”26年，如今，老方成為武漢最“年長”的“編外警察”。誰會知道，26年前，方啟強辭掉的可是江夏區糧食局一家工廠的正式工作。

　　輔助民警抓逃犯

　　手指留下終生殘疾

　　1993年上半年的一天，轄區小學田老師被當地混混倪某敲詐勒索2000元錢，派出所辦案民警趕往案發地，卻發現犯罪嫌疑人早就逃之夭夭。為了抓獲倪某，方啟強在村里走訪了很多村民，了解到倪某出逃倉促，沒有帶多少物品。他悄悄埋伏在倪某家旁邊，監視倪某家中一舉一動。

　　蹲點守候近兩個月，一天，倪某趁著夜晚悄悄潛回家中，準備取一些盤纏和生活用品逃得更遠些。方啟強第一時間發現，迅速向派出所報告。辦案民警聞訊帶領其他聯防隊員趕來增援。

　　困獸猶斗的倪某欲奪門而逃，方啟強緊緊將其抱住。扭打之中，方啟強的右手在門框上狠狠撞擊了一下，劇痛鉆心。他咬緊牙關不松手，最終與民警一起將嫌犯銬上了。當繃緊的神經松懈下來，方啟強這才發現右手無名指腫起來了。醫院拍片檢查：無名指骨折了，兩根神經也被撞斷。

　　幾個月后，骨頭長好了，神經卻永遠無法修復了。20多年過去，他的無名指依然無法主動伸直，成為永久的殘疾。

　　26年中，方啟強共協助民警親手抓獲各類違法犯罪嫌疑人上千人。

　　從一把斧頭上

　　鎖定殺人案鐵證

　　有多年參與配合民警執法的經歷，方啟強肯學習，而且心細如發。以前電腦不普及，警務輔助人員不能辦案，他便將做好的筆錄工工整整地用鋼筆重新抄一份，到現在，練就了一手好鋼筆字，筆錄抄多了，他從中揣摩違法犯罪人員心理，甚至還總結了一套違法犯罪人員心理分析法，在實戰中大顯身手。

　　2012年6月，豹澥兩名女子被犯罪嫌疑人殘忍殺害。為了尋找線索，分局刑偵大隊和派出所組成專班，在以作案現場為中心的方圓5公里范圍內開展走訪摸排，方啟強與兩名民警分成一個小組。當他們走訪到距離受害人100米遠一張姓居民家時，發現這家里里外外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民警詢問張姓男子，他對提問對答如流毫無破綻。站在一旁的方啟強卻看出了異常。張某自稱多年未婚，村民也反映其本人非常懶散，但家里卻上上下下打掃一新，衣服都洗得干干凈凈。

　　方啟強頓生疑竇，感覺張某有些欲蓋彌彰。于是，趁著民警詢問的間隙，方啟強觀察張某家中砍柴用的斧頭，斧頭洗得干干凈凈，插放在墻壁上，但仔細查看，在木柄與斧頭接縫處，有一絲干涸的血跡隱藏著。方啟強悄悄將此情況報告給刑偵大隊技術中隊，經過鑒定，斧頭上的血跡正是受害人的。

　　鐵證面前，張某無法抵賴，承認了殺害他人的事實。

　　看似永遠的配角

　　把輔警做成了事業

　　在很多人眼里，輔警不是一個職業，更談不上事業。待遇有限，職業空間更有限，而且在警營里還是永遠的配角。

　　“這個家似乎只是老方休息的旅館，而派出所才是他真正的家。”有時候，妻子魏友枝也有氣。一次她帶著兒子去派出所看老方，見到驚心動魄的一幕，十幾個年輕伢拿著鋤頭、磚頭正在追著老方喊打。

　　老方經常不回家，有時候魏友枝甚至擔心丈夫是不是有“外遇”了，她曾專門到派出所“突擊檢查”。她意外地發現，上至所長，下至派出所食堂做飯的師傅，都給老方作證：他全天候在所里巡邏、休息，工作和人品都沒話說。大家贊不絕口，從心底里透著對他的尊敬和佩服。

　　從記事時開始，兒子方巍就很少看到父親回家。一個星期難得見到一次。在方巍上高中后，他發現父親陪自己反而多了些，陪他跑步、打籃球、舉啞鈴、做俯臥撐、仰臥起坐。

　　“當警察是一件很光榮的事情，你要是圓了爸爸的夢想，爸爸就此生無憾了！”方啟強和日漸懂事的兒子談心時說道。

　　2011年，作為應屆畢業生，方巍順利地考上了宜昌市枝江市公安局，從大城市來到一個縣級市的農村派出所上班，人生地不熟，水土不服，方巍一度十分苦惱。他每隔兩天都要打電話向父親請教工作。老方告訴他，農村糾紛調解多，說話一定要注意分寸，堅持公道是一方面，更多的還要顧及到弱勢一方的感受。老方還給他傳授不少基層辦案的技巧。

　　方巍為了照顧父母，下決心再次報名參加省里統一的招警考試。2013年，他又以全省第一名的成績，考上了武漢警察，成為江夏公安分局紙坊派出所的刑偵民警。3年多，他成長為全所最年輕的刑偵探長。

　　公安分局為老輔警

　　請報二等榮譽獎章

　　如今，兩鬢蒼蒼的方啟強依然堅持著駐所工作，一周內只有周末才回家一次。他并不知道，自己是武漢警齡最長的輔警，以前，他一直拿著2300元甚至更少的月工資。

　　許旺國是方啟強的第二任所長，在豹澥派出所跟他一起搭檔有8年了，現在是東新公安分局輔警辦主任。

　　他說，輔警隊伍待遇較差，造成流動性大，不能留住人才，像方啟強這樣堅守26年的輔警，就是警察標桿。目前，分局正在全力為輔警創造拴心留人的環境和平臺，已對輔警的待遇進行改革，分初級、中級、高級和特級，每個級別分檔，在警齡上也分3年以下、7年以下、12年以下，除去正常的五險一金外，根據從警的警齡、學歷、業績，警齡越長，貢獻越大，工資就會越高，目前作為特級的最高一檔可以拿到6800元，此外跟民警享受一樣的福利待遇。

　　“一定要讓輔警在事業上有歸屬感，在政治上有榮譽感”。

　　許旺國說，鑒于方啟強26年的堅守輔警崗位無私奉獻，公安分局已經為他報請二等榮譽獎章。

　　13位民警的“編外老師”

　　教出5名所長

　　這起案件后，曾經的“老少搭檔”黃毅波對這個老輔警的觀察和判斷能力刮目相看，并蒙生了向他討教、學習的想法。

　　起初，方啟強不太愿意，自己是輔警，怎么能給民警當老師。經不住黃毅波一再態度誠懇地請教，他將自己所總結的心得傾囊相授。

　　在方啟強幫助下，黃毅波進步很快，在刑偵工作中嶄露頭角。2015年，在一起命案偵破工作中，黃毅波憑著細心觀察發現重要線索，榮立二等功，不久后走上領導崗位。

　　黃毅波提拔為光谷警務站副站長后，首先想到要將“師父”挖到警務站帶輔警，不料遭到豹澥派出所現任所長李智取的強烈反對。李智取告訴黃毅波，方啟強是豹澥派出所的“鎮所之寶”，就是給幾個民警，他都不會換。“豹澥派出所轄區26個村加一個居委會，20條大馬路……方啟強都清清楚楚，他簡直就是豹澥的活地圖。”

　　最后，黃毅波跟李智取達成了默契：黃毅波把方啟強請到警務站給民警和輔警上課，“警務站接警多，怎么接警保證100%群眾滿意，跟老方學！”

　　東湖新技術開發區公安分局刑偵大隊副隊長范澤，也是方啟強的正牌徒弟。范澤至今還記得，2008年，他剛開始到豹澥派出所當刑警，碰到一起系列盜竊案，犯罪嫌疑人金某硬是不開口，審訊突破不開。方啟強輕輕拍了拍范澤的肩說：“我跟他談。”方啟強遞上一根煙，并為金某點著了，兩人聊了一個小時，金某抽完5根煙后說：“我全交代”。他一口氣交代了20多起案件。

　　26年里，總共有13名民警向方啟強學習經驗，他成了這13名警察的“編外老師”，其中5名“徒弟”擔任了派出所所長職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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