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幾代護鹿員續寫護鹿情：把坡鹿當成自家孩子

　　最早，26只，41年后，最高達上千只······海南坡鹿家族擺脫“滅門”之患日益壯大一代又一代，一批又一批保護者功不可沒——

　　幾代護鹿員續寫護鹿情

　　青草蔥郁的鵝炸河畔，立著一塊圓潤的石頭，刻著“鹿回頭之源”。那則動人的傳說中，主角誕生在這里。

　　保護區周邊的村莊，居住的多是黎族同胞。“鹿回頭”的傳說早已婦孺皆知，鹿成為了他們心中神圣的精靈。

　　1976年，東方大田自然保護區正式成立，最初只有3名工作人員，以及26頭坡鹿。41年后，保護區擁有了51名正式員工，坡鹿數量428頭，最高時達到上千頭。從開始的艱苦創業，到后來的攻堅克難，越來越多的人來到這片19650畝的遼闊平原。他們中，有不少的父子兩代、祖孫三代，接力堅守在這生態保護的第一線。

　　記者 賀立樊

　　姚傳偉/文 陳衛東/圖

　　東方大田坡鹿自然保護區里的護管員將倒地的隔離網扶起。

　　荒野里建起保護區 鄉村教師當上護鹿員

　　借著采訪的機會，67歲的符其武回到了保護區。站在高大的坡鹿雕像前，深情的目光望過去，都是40年前的影子。

　　作為最早一批進入保護區的年輕人，符其武來自附近的大田鄉，原先是一名鄉村教師。

　　“1979年，保護區的輪廓基本建成，需要補充人手。從周邊的村莊聘請護鹿員，每個村莊請一個，我代表大田鄉。”初入保護區，符其武很快認識了另一位“代表”——來自新寧坡村的吳進良。

　　那時每月拿到手的工資有30元，算是正常的收入水平，可是符其武和吳進良都有家人在農村，30元的工資基本都用于愛人和孩子的生活學習。每個周日的下午，兩人都會在茅草搭成的簡陋辦公室碰頭，開著玩笑爭相檢查對方帶來的伙食。破舊的麻袋里裝的都是地瓜，偶爾帶了一些大米。

　　為了摸清坡鹿種群的數量，符其武和吳進良等人找遍了保護區所有的坡鹿糞便，并調查坡鹿的足跡，得出了著名的“26頭坡鹿”結論。

　　同樣的，當吳德榮來到保護區后，才發現連睡的地方都沒有，“為了更好地開展保護，保護區內需要設立幾個管護站，我們分到了各自的管護站，眼前卻是什么都沒有。”

　　分到瞭望臺的吳德榮，分到公建坡站的吳風二，以及分到英梅站的符亞心，只好就地取材，利用林木搭了簡單的棚屋。吳風二帶著愛人和一歲多的女兒，算是在這荒山里安頓下來，“那時想想，自己和沒有家的人沒什么區別。”

　　從小看著坡鹿長大 一家三代甘當守鹿者

　　上世紀70年代的保護區，唯一的建筑是位于鑼鼓山的兩間茅草屋。在這里，符其武見到了創立之初進入保護區的吳家仁、藍水玉夫婦，以及他們馴養的一頭水鹿。

　　“剛到保護區時，大家不太了解坡鹿。為了摸清楚鹿的習性，他們馴養了一頭水鹿。”吳清花是這對夫婦的女兒，如今也在保護區工作。

　　讀中學時，吳清花周末就到保護區跟著父母喂水鹿。1983年，吳清花中學畢業，也回到了保護區。“其實當初離開學校時，還有很多選擇，那正是外出打工最掙錢的時候。”真到做選擇的時候，吳清花卻猶豫了，“哥哥姐姐都留在了保護區，父母也在這里待了一輩子。到了我這一代，可以有選擇，但是我心疼父母，也心疼他們的事業，我要留下來。”

　　從巡管員干起，直到負責保護區的后勤工作。在沒通自來水的80年代，吳清花挑著百斤重的水，從對面的林科所返回保護區，每天往返三四趟。

　　2006年，吳清花的侄女王麗媛也回到了保護區，和她一起做著后勤工作。沒有特別的理由，只是循著父輩的足跡，以及對坡鹿的深情。“從小看著坡鹿長大，人生的每個階段，都有坡鹿的陪伴，就像自己的好伙伴。”那群藏在草叢中的坡鹿，是她們永遠的家人。

　　2009年，吳清花的父親過世，今年初，她的母親也離開了。直到生命的終點，她的父母親一直沒有離開保護區。如今，吳清花也將要退休，她也不打算離開這里，就像她的父母親一樣。

　　嚴防盜獵分子 把坡鹿當成自家孩子

　　時光荏苒，年近七旬的吳進良，儼然成為新寧坡村的坡鹿“老專家”。前個周末，兒子吳風二回村看望時，父親又在向村民講解保護坡鹿的重要性。

　　“大家一定要嚴防盜獵分子，就算是自家養的水牛，也不允許別人來偷，何況是國家保護動物。”看著佝僂著身體的老父親，在吳風二的眼里，父親始終還是當年那個年輕人。

　　珍貴的坡鹿，自然被盜獵分子所青睞，那時的符其武和吳進良無時無刻不在防范著他們。“來到保護區幾年后，一天夜里，我們發現了一個人影。”符其武叫上吳進良，兩人披著衣服悄悄靠過去，一聲大喊，吳進良認出轉過身的盜獵者，“他也是新寧坡的村民。”

　　盜獵者提出網開一面，暗示著賄賂。吳進良卻迅速將他撲倒，奪去他的土槍，把他押去了派出所。

　　20年后，成為保護區巡管員的吳風二，也面對了父親曾經面對的一幕。“那是2000年5月的一個早上，我在長田發現了一個盜獵夾。匯報之后，全區人員蹲守，準備抓住這名盜獵者。”

　　面對持刀的盜獵者，吳風二就像當年的父親，大喝一聲撲了上去，將盜獵者死死壓在身下。

　　那個年代，吳風二的工資不到一千元，盜獵者販賣一頭坡鹿卻可以獲得幾千甚至上萬元的收入。作為最接近坡鹿的人，吳風二有著“死腦筋”，只因他相信父親的選擇。

　　“他每次照顧受傷的坡鹿，就像在照顧生病的我們，一樣的仔細和溫柔。”父親對坡鹿的溫情，也深深影響了兒子。

　　為了“鹿回頭”傳說 幾代人護鹿不停歇

　　“從小聽著‘鹿回頭’的故事長大，到了保護區后，才知道和鹿一起的生活并不容易。但為了它們，再辛苦也值得。”這是吳德榮的肺腑之言。

　　成立41年來，保護區陸續迎來送往了上百位工作人員，有些人中途離開，有些人直到退休，由下一代人繼續扛起保護生態的大旗。

　　兩年前，海南大學的畢業生何斌斌來到保護區，所學的動物專業有了用武之地。“我們只是‘土專家’，他們才是真正的科班出身”，每次見到何斌斌，吳德榮總是笑呵呵地說。

　　每當這時，何斌斌總是不好意思地扶了扶眼鏡。作為新一批進入保護區的大學生，他所做的除了坡鹿保護與調查外，還包括保護區內物種多樣性的調查工作。

　　帶著任務而來，每一位當初的年輕人，都如同今天的何斌斌。那一年29歲的符其武，擔負著為村民普及保護野生動物知識的使命。利用村里放電影的機會，在放映之前他拿過話筒，趁著全村人都在，一字一句地講解相關法規，以及保護野生動物的重要性。

　　漸漸的，有村民時不時向他報告，發現了受傷的坡鹿、發現有人盜獵；漸漸的，越來越多的年輕人加入了保護區，甚至是原本不屬于這里的人，都在一點一點與它發生聯系。

　　已經走過41年的大田自然保護區，講述著人與自然的動人故事。而“鹿回頭”傳說中的人與鹿，不正像眼前人與自然的和諧景象嗎？來到這里的每個人，也正是為了重現這份詩情與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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