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林
正月十五,列車經過長達22個小時的長途跋涉,終于從北京抵達深圳。窗外的風物已大變,身上的棉衣顯得格格不入,我背著書包,拽著一個包袱,隨著人流匆匆下車。書包里裝著謀生用的筆記本電腦;包袱里塞滿衣物和媽媽給備的干糧——五個燒餅和一袋煎帶魚。
已經很多年沒有和爸媽一起過正月十五了,今年能夠蹭到十四才離家,純屬意外。分別前的午餐是元宵,還是老樣子,爸爸媽媽忙忙叨叨,根本顧不上好好吃飯,一碗甜美的元宵為我所獨享。趁我吃飯的功夫,媽媽給我的旅游鞋換上了新鞋墊;爸爸已經在外面試著發動電動三輪,做好送我去車站的準備了。
我知道,在今天這樣一個高速運轉的社會,對于很多人來說,能夠在團圓的日子里分別,都是一種奢望。越來越多的“飄”一族已經習慣通過巴掌大小的手機屏來溫習一家老小團聚時的歡樂,但縱使通訊技術再便利,領略過鄉下元宵節熱鬧非凡的節慶場面的人是絕不會滿足于這種形式或情感上的補償的。
按照傳統,過年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老話說,過完十五才算完。在村子上,也沒有誰家會在除夕夜當晚就把儲備的所有鞭炮都放完,就我的經驗而言,最起碼要留下百分之七十,用于在正月十五晚上與鄰居家的煙花炮竹“爭芳斗艷”。一般而言,這場“較量”始于正月十四晚,在元宵夜達到高潮,并持續到正月十六晚才算結束。前些年,不僅家家戶戶會放鞭炮,村子和鎮子上也都會組織集體燃放,人們步行或驅車前往觀看,時不時會聽到這樣一句議論:“不得了了,今年要放好幾十萬的(煙)花呢!”
煙花能放出千百種花樣,鄉親們評論煙花的水平卻始終沒有任何長進,除了“真響”“好看”,基本也就沒有新鮮詞了。但落實到行動上,農人的想象力又是極其豐富的,這具體體現在扭秧歌、踩高蹺的服飾、隊列和動作,以及花哨的鼓點上。你很難想象一個農民或農民的孩子換上一身行頭后,就真得宛如藝術家附體,吹拉彈唱跳,樣樣精通,樣樣精巧。或許,他們天生就是藝術家,骨子里根連著土地,充滿著生機與力量。
記憶中,蒸饅頭也是正月十五的重頭戲。北方常吃小麥,蒸饅頭不足為奇,但這一天蒸的饅頭最為與眾不同的。首先,要全家齊動員,熱熱鬧鬧地一起揉面,一起發面;其二,饅頭要蒸出花樣來,捏出小白兔和刺猬的模樣,配以紅豆做點睛之用,還要做一種巨大的饅頭,俗稱“麥子垛”,意涵在于祈求豐收。這一天,小孩們子都喜歡跟著大人學捏小動物,頗有現場教學、傳承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意味。但遺憾的是,現在已經很少有人這么用心的蒸饅頭了,更不要提教小孩子了。
關于猜燈謎,我是沒有印象的。只是有一次逛商場,見有些商家把“猜燈謎”作為一種營銷的手法,聚攏起一群大媽的圍觀……
把自己從記憶拉回現實。已是凌晨12點半了,窗子外小酒館里傳來杯觥交錯的勸酒聲,窗子里則是一盞孤燈照亮書桌。我決定把一塊燒餅做夜宵,一邊吃一邊思舊,然后安眠。明天還需加倍努力,畢竟為了更好的明天我們已割舍太多團圓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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