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鶴 攝
鳳凰花盛開的時節,海島的夏日分外張揚。
在北半球一年中白晝最長的這天,我接待了前來咨詢勞動仲裁的高校畢業生小高。
小高很有禮貌,面對敞開的辦公室,仍不忘輕輕地敲門,同時輕聲輕細地問道:“您好,打擾了,請問我可以咨詢一下勞動仲裁相關問題嗎?”
我原本可以引導他去受理室或者法律援助律師咨詢處,可我無法拒絕他的禮貌,起身請他進來,他深鞠一躬:“謝謝您。”
小伙子一米七左右的身高,五官端正,臉頰圓潤但不過于豐滿,挺直的鼻梁上架著一副無框眼鏡,眼睛里充滿對這個世界的迷茫。
經過一番詳談,發現這名剛畢業兩天的大學生,需要解答的不全是勞動仲裁問題。
一旦涉及生活,問題從來不是單一的,而是眾多問題的組合和疊加。22歲的小高也不例外。
當大學教育從精英教育走向大眾教育,大學生就業市場的競爭日益加劇,幾乎年年都成了“史上最難就業季”。學計算機的小高,大三暑假開始產生就業焦慮感。他想畢業后去互聯網大廠,但他的學校非985、211,大公司不會專程來校招。而小公司不穩定,福利待遇沒保障,很可能沒來得及面臨“35歲魔咒”,就提前失業了。整個暑假,在父母“鐵飯碗”的熏陶下,他決定投身體制。
大四開學,小高和室友放棄學校幫助聯系的實習公司,共同找到一家事業單位——監察監測中心。他們持學校出具的實習介紹信,與監察監測中心簽訂了《實習協議》。協議明確:實習目的為完成學校教學任務或增加社會實踐經驗;實習崗位為監聽監看;實習補貼每月1600元;實習期限為10個月,實習生取得畢業證自動終止實習關系或另行簽訂《勞動合同》。
小高很疑惑,室友實習期間與公司發生爭議,為什么省仲裁院不作為勞動人事爭議處理?明明勞動法只是禁止用人單位招用未滿十六周歲的未成年人,而室友已滿十六周歲,完全可以作為勞動者。
我告訴他,在校生沒有畢業,職業是學生,人事關系和檔案仍在學校,不具備法律意義上勞動者的主體身份。之所以不作為勞動人事爭議處理,根據《海南省勞動人事爭議仲裁辦案規則》第四條規定,全日制在校學生或參加就業見習的未就業大中專畢業生與勤工儉學單位或實習、見習單位發生的爭議,不作為勞動人事爭議處理。
小高的實習境遇不同于他的室友,小高吃苦耐勞、踏實肯干,《實習協議》終止后,監察監測中心打算以勞務派遣用工形式留住他。
小高很迷茫。實習期間,體驗了體制內生活后,他反而動搖了最初的想法,懷疑自己是否適合“一眼望到頭”的生活?何況考編的“獨木橋”越擠越窄,未來不一定能順利上岸。倘若無法上岸,眼前工資待遇低,只能勉強維持生活。繼續待上幾年,同齡人遠遠地走在前面,身后又多了幾屆搶工作的畢業生。他也試著投了幾份簡歷,結果全部石沉大海,導致原本不多的自信心被磨的見了底。
小高糾結于奔向何方時,四年的愛情也走到了盡頭。當年兩個百分百契合的靈魂,在“兵荒馬亂”的求職日子里漸行漸遠,沒有激烈地爭吵,沒有出現第三者,更沒有電視劇里的失憶和癌癥橋段。愛是需要力氣的,他們被生活耗盡了愛的力氣。最終,女友選擇回老家,他留在了自己喜歡的海島。
他問我:“如果你是我,會選擇怎樣的生活?”
我搖頭笑道:“可是,我不是你。”
聽我說回答后,他顯然不滿意,仍是一臉期待地望著我。
我收起笑容,算是對22歲的自己一個回應:“如果我不知道選擇過什么樣的生活時,我會想想這些年最快樂的時刻,那就是我要選擇的生活。”
畢竟人生這場演出,終其一生,主角和觀眾都是自己,真正在意這場演出每處細節每種心情的只有自己,再完美的表演,也只能博得觀眾一時喝彩,再拙劣的演技,也不會長存他人之心。所以,無論選擇什么道路、從事什么職業,都沒有理由不討好自己的盛情出演,沒有理由不去做讓自己真心快樂的事,沒有理由不為自己想要的生活而活。
我問他:“為什么喜歡海南?”
他說:“高中時看了姜文導演的《陽光燦爛的日子》,喜歡上夏天,海南的夏天長,所以喜歡海南。”
的確,海島的夏日悠長而燦爛,有足夠的時間可以等待美好的事情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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