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作案動機】
“只是想要他難受”
新京報:一審時,公訴人稱,你是有預謀地采取投毒的方法殺害黃洋,殺人行為是“直接故意”。而你則辯稱投毒是想惡作劇捉弄黃洋,你現在還堅持這一說法嗎?
林森浩:是的,這是事實。
新京報:惡作劇為什么要針對黃洋而非其他舍友?
林森浩:因為當時黃洋正好講到愚人節要捉弄人的話,加上平時和黃洋也經常互相開玩笑。
新京報:你想用惡作劇對黃洋造成怎樣的“懲罰”?
林森浩:只是想要他難受,僅此而已。如何難受,我也沒往下想。
新京報:一審時你提到和黃洋只是彼此“有些看不慣”,并無直接矛盾。看不慣有哪些?最反感的是什么呢?
林森浩:其實黃洋這人,我并不討厭,還(和他)聊理想、人生。
看不慣的事,如黃洋開玩笑都喜歡占上風,我不喜歡占下風。譬如他和導師出去吃飯,回來老是要說教,說做人要吃虧。我想你自己為什么不肯吃虧,無非也就是這點小事情。
新京報:起訴書稱你“因瑣事與黃洋不和”而逐漸對他“懷恨在心”,“瑣事”你覺得具體指什么?
林森浩:起訴書指控的因生活瑣事懷恨在心,這不存在。如旅游的事(一審公訴方提到黃洋在提議畢業旅行時曾語言沖撞林森浩),要不是檢察官說起,我都不會想起。有時候,我躺在床上,讓黃洋幫我取一下手機遞給我,黃洋會做,但會不情愿地說一句,“不要支使我”。所以根本不能說懷恨在心,不會有這種芥蒂。
【談黃洋之死】
“幾秒鐘頭腦空白”
新京報:一審時公訴方提到,2013年3月31日你在投放二甲基亞硝胺后在網上查詢其毒性。在投毒前你沒有擔心過會造成嚴重后果嗎?
林森浩:3月31日晚上,我(查詢)是想安慰自己不會出什么大事情。如果當時真的發現會致人死亡,我要么會中止,要么會毀滅證據。但我根本沒料到這會導致黃洋住院和之后的死亡。嚴重后果確實沒想到。
新京報:公訴方稱,根據網頁記錄,你曾查到兩例“二甲基亞硝胺” 2克就致人死亡的案例。而你取出的毒物有75毫升(約75克),哪怕實際注入飲水機中的毒物只有20克,也是可致人死亡十倍以上的劑量。你查到這些案例后,是否擔心黃洋會死?有沒有想過去自首,并告訴醫生,好挽救黃洋的性命?
林森浩:我從來沒想到黃洋會死,就算我在看守所呆了十幾天,都沒想到。因為我網上查詢到的就是“對癥支持治療”,這個醫院一直在做,(因此)當時認為(黃洋)不會死或有嚴重的后果。如果盡早告訴醫生可能會更好,但當時沒有這個膽子。
新京報:黃洋出事后,你曾為他做過B超,見到他父親時也很“淡定”,為什么能這么淡定,有沒有想過坦白?
林森浩:我在4月2日中午想過坦白,如果那天中午黃洋激我,或盤問我一下,我會坦白。沒想到黃洋沒問我。
黃洋的父親來了以后,我覺得事情鬧大了,很害怕,表面上雖然很淡定,但可以從我在網絡上查資料看出我很慌張。得知飲用水送檢之后,我更慌張,但表面上只能裝淡定,我連在重癥監護病房外用對講機對黃洋說話的勇氣都沒有。第一次黃洋父親來宿舍睡覺的時候,我一直不敢回去睡覺,等他睡了幾個小時后才回去。當時每天手機一響,我就心驚肉跳,六神無主。
新京報:警察來將你帶走時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林森浩:當時就想完了,整個頭腦空白了,連跟家里打個電話的意識都沒有,就是覺得很后悔。在學校保衛處呆了幾個小時,也沒想到給家里打電話。
新京報:你是什么時候得知黃洋去世的,當時你的反應是什么?心里在想什么呢?
林森浩:4月21日下午,律師來告訴我的。當天上午是黃浦區人民檢察院來問我,我還是一副惡作劇心態的模樣。律師告訴我黃洋死了,我很震驚,幾秒鐘頭腦空白。
新京報:你為黃洋的死傷心嗎?現在提起他的死亡,你是否能接受這個事實?為什么?
林森浩:覺得很內疚,但對(他的)死亡一直有疑惑,覺得不至于死。想起他父母就更覺內疚,老是想起他父親那淳樸的樣子。
我剛得知黃洋死亡的時候在上海看守所(宣判后關押在第三看守所),后來同監室的人說我那幾天晚上天天都在說夢話,就說“對不起,對不起”。黃洋是很無辜,我對不起他和他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