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江韻 | 桂花壇子雞

我上到興華商場，壇子雞的香味竟然飄到二樓，追趕著我。我又被香味俘虜了，忘記牙疼，下樓拐去賣桂花壇子雞的地方，又見到桂花女。

那個冬天的下午有點冷，寒風嗖嗖。我去中山路辦事，一陣香味穿透冷風，撲進我的鼻子。熟悉的香味告訴我，那個漂亮的女子一定又在賣桂花壇子雞了。我不知道她大名叫什么，私下叫她“桂花女”。她賣桂花壇子雞好多年了，有時在中山路賣，有時在離中山路不遠的新華書店前賣。

要是往常，我一定會拐去買。我非常喜歡吃她做的桂花壇子雞，并成了她的常客。她的桂花壇子雞色澤金黃，吃起來酥而香，雞肉入口即爛，就連雞爪也是脆脆的，放進口里還有一股香味沖出來。但是，那幾天牙齒痛得吃不下東西，我決定不買，抵制香味的誘惑。我上到興華商場，桂花壇子雞的香味竟然飄到二樓，追趕著我。我又被香味俘虜了，忘記牙疼，下樓拐去賣桂花壇子雞的地方，又見到桂花女。

她擺攤的家當還是老樣子：一輛兩輪車，一個長方形架子放在車上，鋪面上擺著三個大壇子，一個裝著用竹簽串好的雞爪、雞翅尖，一個裝著雞腿，另一個壇子裝著滾燙的熱湯。這些年她賣的無非就是雞爪、雞腿、雞尖。

桂花壇子雞的秘密就在那壇湯。那湯金黃金黃的，散發出的香味好遠都能夠聞到。湯里有用紗布包著藥材。我曾問她有哪些藥材，她說有桂花、桂圓、紅棗等三十多種藥材。她說這些藥材做出的壇子雞，有保健功能，比如活血舒筋、清肺、健胃等，非常合適老人和小孩吃。

我后來查了資料，得知桂花壇子雞又名御膳壇子雞。看這個名字就猜到跟宮廷有關。傳說慈禧太后和光緒皇帝逃難在外，伙食很差，他們面黃肌瘦。有一次，太監老李到外面尋找食物，在山腳下一戶人家門前，看到一個小孩正津津有味地吃雞腿，那色澤，那香味，把他們的口水都勾出來了。他們拼命忍住口水，走進獵戶家里，找到小孩的父母，說他們是來給皇太后尋食物，問小孩吃的雞是怎么做的。獵人是個老實人，說這種雞放在壇子里腌制，經過好幾道工序做成的，叫做桂花壇子雞。他詳細告訴他們怎么做，還親自示范給老李看。老李大喜，把獵人做的桂花壇子雞帶回去給慈禧和光緒品嘗。二人把這只雞吃得精光，都大夸好吃，精神大振，叫御廚學做。逃難結束回到宮廷后，慈禧還是念念不忘桂花壇子雞，叫御廚常做。御膳壇子雞由此得名，但是后來配方失傳了。

我把這個傳說告訴桂花女，問她的配方是從哪里來的？她說是爺爺的爺爺傳下來的。說完，莞爾一笑，不再說話，只是低頭做桂花壇子雞。

桂花女長得很漂亮，身材苗條，膚色白凈，面目清秀。每次買桂花壇子雞，我不由多看她幾眼。心想這樣美好的女子是用來疼，拿來愛的，每天這樣雨里來風里去，叫人不由滋生憐花惜玉之感。她覺得委屈嗎？

我忍不住問道，像你這樣的女子，本來可以靠顏值吃飯，卻還這么勞碌，覺得委屈嗎？她聽了只是微笑。她的笑容，她的無怨無悔，讓我除了憐愛，更多的是敬佩。我只是普通人，幫不了她什么，只能以買她的桂花壇子雞，表達我對她的敬意與疼惜。

最近，她常跟一個20歲左右的小伙子一起賣桂花壇子雞。有一次，她自己賣的時候，我悄悄問，那個男子是不是她的丈夫。她說不是，是小叔。我心想，為什么丈夫不來，而是小叔。可這樣的話又不好意思問，只好壓在心底。

有一次，我聽人說，她的丈夫在外面打工，后來摔斷了腿，就不再出去打工了。她挑起家庭的重擔，照顧丈夫和孩子。她和丈夫一起做桂花壇子雞，自已拿出來賣換點生活費用。小叔憐惜大哥一家，中學畢業之后，沒到外面打工，就在家鄉找一份工，抽空幫嫂子賣桂花壇子雞。

我被這家人暖暖的親情、愛心感動了，比以往更常來買桂花壇子雞，不只是自己吃，還送給其他人分享，分享這塵世最美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