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患者監管犯難 海南精神病院病床僅千張需求不足

　　近年來精神病患者暴力事件多發但公安、醫療、民政等部門的管理和救助面臨尷尬

　　7月以來，在北京、廣西、四川等地頻發的多起精神病患者持刀傷人事件，使人們將目光再次投向這個鮮為關注的邊緣群體：肇事肇禍精神病人。他們弱勢但卻潛藏危險，如同一顆不定時“炸彈”，危害直指公共安全，每個人都有可能成為受害者。那么該如何編織防護網？當人們透視這張網，卻看到了從“部門合作”到“醫療資源”、甚至管理力量都遭遇不同程度的尷尬。

　　傷人縱火：有暴力傾向精神病人成公共安全隱患

　　2013年5月31日下午5時，澄邁橋頭鎮。

　　和往常一樣，林剛(化名)打電話回家給妻子黎英(化名)，讓她給兩個孩子做飯。可黎英卻說，她已經把兩個孩子殺死了。黎英，27歲，曾有過精神病史。2012年林剛兩次送她到省安寧醫院治療，從未發現她有過暴力傾向。

　　同月6日上午9點左右，海口市朱云路瓊山二小對面一居民樓發生火災。據涉嫌縱火男子的親屬介紹，男子患有精神病多年，經過治療已經好了很多。可他那天一早出門回來的時候，嘴里喋喋不休，說有人騎車撞了他還打他，隨后就把自己反鎖在屋內喝悶酒。親屬說：“想不到他竟然干出這等傻事，可能是這個事情刺激到他，精神病復發才這樣子。”

　　翻開過去的新聞記載，精神病人肇事肇禍案例并不鮮見。

　　2012年10月22日，澄邁金江鎮一男子一晚上連砍傷4人，被抓捕后鑒定為作案時患有精神分裂癥。

　　7月17日，北京朝陽大悅城一名精神病人持刀行兇致2人死亡。

　　7月29日上午，一有精神病史的男子在深圳羅湖砍死3人砍傷5人。

　　海口警方透露，近三年來，海口因肇事肇禍精神病人引發的治安案件4起，刑事案件7起。

　　有暴力傾向的精神病人，如同一顆不定時“炸彈”，危害直指公共安全。

　　監管遭遇尷尬：醫院無法收治病人只好“捉放曹”

　　海口市公安局曾向媒體披露，據海口市110指揮中心統計，每天大概接肇事肇禍精神病人擾民警報1至2起。

　　公安機關在監管中面臨最多的困惑是，即使是在警方的陪護下，“送治”有時依然困難，醫院稱“床位緊張”，無法收治病人。“有時我們只好自己掏錢給精神病人買飯吃，等到有床位了再送去。”一位基層民警坦言，實在沒有辦法就只好放了做進一步監控。“就職責而言，公安負責監管控制，但難以負責治療，可這是一件事情的兩面。”他說，控制和治療不可分割，如果“管”和“治”做不到很好地對接，就達不到監管的效果。

　　海口市公安局治安支隊有關負責人說，另一個監管的難點則是戶籍不在本市的肇事肇禍精神病人。

　　近年來海口公安依靠村居委會和社區，對轄區里的精神病患者進行排查登記核實，做到責任到人，實時更新。但是戶籍不在轄區的，派出所不好掌控，只能在日常的治安管理中及時發現、及時處置。戶籍在本市的肇事肇禍精神病人，發病時的治療費用由其監護人負責，然而部分家庭因經濟原因對此類病人救治不到位，導致其病情反復再次流入社會肇事肇禍。他呼吁相關部門加大收治力度，出臺強制救治的相關規定。

　　醫療資源緊張：精神病醫院病床僅千張 難滿足需求

　　據海南省安寧醫院近年進行的精神疾病流行病學調查，初步測算，海南患有精神障礙的患者約占總人口的13%，其中包括了被失眠、焦慮、強迫等精神癥狀困擾的正常人群。而在重性精神疾病患者中，約10%的患者具有肇事肇禍危險。

　　省衛生廳疾控處處長廖志武介紹，2009年開始，重性精神疾病患者管理項目被納入國家基本公共衛生服務項目。我省開始對全省重性精神病人進行篩查、診斷、評估及建立健康檔案。截至2012年年底，全省共錄入國家信息系統25669例，23283例納入管理，檢出納入管理率95.83%，重性精神疾病患者規范管理率為51.5%。

　　截至目前，我省由省級衛生行政部門審批的精神病專科醫院共有四家，分別是省安寧醫院、省平山醫院、儋州農墾那大醫院、文昌市精神病醫院。病床總數為1060張，平均1.19張/10萬，遠低于全國1.71張/10萬的平均水平，難以滿足社會需求。具有執業資格的精神科醫師才100多人。

　　目前，我省正在瓊海籌建東部精神衛生中心，并計劃在三亞建設南部精神衛生中心。

　　治療費成無底洞：精神病人家庭不能承受之重

　　海南省安寧醫院相關負責人說，目前已有相當部分重性精神病患者診斷明確，而且大部分已經納入基本公共衛生服務管理，但仍有少部分確診患者或其家屬不同意納入服務管理。目前重性精神病患者不進行治療或不堅持用藥的主要原因，其一是受世俗觀念影響，認為該病不可治；其二是病情使患者拒絕治療；其三是病人家庭經濟困難，難以支付長期的醫療費用。

　　“無底洞”般的治療費用，是擋在精神病人收治康復之路上最大的障礙。

　　全國人大代表符桂花在十一屆全國人大五次會議提交建議時曾指出，一般精神病患者家庭每年需支出2萬元左右，重癥患者家庭支出高達10多萬元。監護成本高、治療期限長、醫療費用大、難以根治，并且病人出院后必須堅持長期服藥，否則復發率在90%以上。

　　海口市救助站站長王業元稱，現在一名精神病人正常的住院治療費用，一個月需要3600元。海口市救助站與博德醫院簽定的協議是2100元每月每人，但財政下撥的收治管理費用標準是1200元每月每人，與實際花費差距很大。

　　王業元稱，現在陵水在這方面做得比較好，藥物由政府免費提供。

　　有醫療機構做過測算，就海南當前的情況而言，如果由政府給病人免費提供二類藥，一年的財政開支至少需要1億元。

　　“如果精神疾病治療完全由政府買單的話，政府財政壓力過大，很難落實。但是如果政府補貼一部分，醫保農合再報銷一部分，患者家庭自掏一部分，這種作法或許適合海南現狀。”海南省安寧醫院相關負責人說。

　　“目前我省已將重性精神疾病納入新農合重大疾病醫療保障范圍，提高了患者門診和住院報銷比率。”廖志武說，但要做到精神疾病患者免費救治，按照目前我省的經濟條件和現狀，短期內還難以實現。

　　專業人員緊缺：救助站人員編制20年沒增加

　　與逐年增長的病人數量相比，專業管理人員配備明顯不足，形成了管理上的一場拉鋸戰。海口市救助站站長王業元稱，針對精神病人的救助，以前是“收容”，2003年改為“救助”后，工作量加大。而工作人員上世紀90年代初為10個人，現在編制依然沒增加。當時海口人口約53萬人，而現在200多萬人。

　　海口市救助站副站長陳之聯稱，上世紀90年代海口市收治精神病患者也就10多個人；2000年至2010年，這個數字增加了將近十倍，總人數逾100；而從2010至今，僅3年的時間，又增加了十倍。

　　陳之聯稱，城市中無著落的精神病人收治流程，一般是由公安部門送到指定的醫院救治，民政部門和救助站對這些病人進行鑒別，為他們向財政部門申請醫療經費。病情穩定后，由救助站確認他的家庭信息，救助站聯系其家人接回，如家庭困難的，救助站還需要護送回去。此外，詢導病人的工作非常繁瑣。對一個病人的詢導工作，要反復地做，等他病情稍穩定了，才能知道他的家庭信息。他們去醫院給病人做這項工作，一去就是一整天，有的病人要交談上一兩個小時，一天忙下來，最多只能做10多個病人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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