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套逃犯
“莫名其妙地為上海自豪”
在印尼待久了,張宏成了“印尼通”,他知道哪里產的木材最好、哪里出的藤條有名、哪里的海域最適合潛水,他也終于發現自己最擅長的是中文,“那邊華僑的普通話不能跟我比的。”因為機緣巧合,有朋友推薦張宏去旅行社當導游。
“我是2000年開始接觸導游職業的,但旅游也有淡旺季,自己也想做其他事,所以剛開始的導游工作其實是斷斷續續的。剛開始主要接待香港、臺灣、馬來西亞的游客為主,最近十年接待大陸游客較多。”
2001年,美國發生“9.11”暴恐事件,印尼旅游業一片蕭條,7、8個月之后慢慢恢復。但是,2002年10月,巴厘島又遭遇汽車炸彈襲擊,當地旅游業再遭重創。直到2003年,旅游產業逐漸恢復,張宏的導游職業開始固定下來,自己的生活也得以改善。
最近10年來,張宏接待的大陸團逐漸增加,時不時就會碰到上海的游客,但出于安全考慮,始終對自己的滬語口音刻意回避。“我聽見上海話很親切的,有時候到下一個景點會主動買零食水果分給他們,理由不講的,就說,‘大家一起來享受享受’。”
導游,是個用嘴巴與人打交道的職業,能讓常帶大陸團的張宏盡情說中文。“如果導游對國內行情了解一點,一般游客是不會反感的。我有時候會跟大陸游客聊聊國內股市、聊聊國內領導人。他們也不會關心我的真實身份,玩還來不及呢。” “我本來以為時隔多年,自己的案子過去了。不然也不會做導游,做這種和國內有密切接觸的工作。”張宏說,“印尼有很多中文電視,我一直關注上海的飛速發展,很欣慰,莫名其妙的自豪。其實,這又不是我建設的。”
“心里頭的責任關過不了”
導游職業的發展,讓張宏的海外生活走上正軌。他不僅結識新的朋友,甚至在印尼重新成家,娶了一位印尼華僑為妻,有兩個養女,還養了3條狗。當然,張宏對自己的逃犯身份守口如瓶,直到被警方抓獲,印尼的妻子還蒙在鼓里。
“印尼是回教國家,負責任的男人可以娶4、5個太太。”離開中國時,張宏在上海有妻有女,但在自己外逃與國內失聯期間,上海的妻子已與他解除了法律上的婚姻關系,“在法律上,她已經是我的前妻。”
隨著時間推移,張宏和國內朋友、家人的聯系也緊密了許多,近些年更是經常用微信與前妻和女兒聯系,“大概在女兒讀初中期間,我曾建議妻子再嫁人,不能一錯再錯,耽誤了她。但是她并沒有直接回應,之后也再沒有談起此事。”自始自終,前妻是否再婚,張宏并不清楚,“但我內心依然是希望妻子再找個好人家嫁了。”
張宏和女兒之間關系更是微妙。逃亡時,張宏的女兒還在上小學。“我從來沒有告訴女兒自己的真實情況,只是說出差在外”,他認為女兒比自己聰明,“知道什么該問什么不該問”。如今,初長成人的女兒在國外讀大學,因為時差原因,他和女兒大概兩三個星期聯系一次,“她今年就畢業了。我會問她談第幾個男朋友了。但是,我現在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讀什么專業。”
“大概5、6年前,我也有想過被抓那一幕的出現,但沒有足夠勇氣回來自首,一直拖著。每每看到周邊朋友有家庭,對家人有交代,自己心里就很不舒服。”張宏說,逃亡多年,自己心里的“責任關”還是過不了。
“今年9月18日,我知道這步棋下完了”
逃亡期間,原本信佛的張宏,開始改信基督教,也開始相信“命中注定”。
“我養了3條狗,如果相信命運的話,每一條狗的過世,對我來說都是一個新的征兆。去年8月,我的最后一條狗死了,果然之后開始有中國警方查到我,之后我便沒有再回家住了。” 在印尼,因為身份問題,張宏被當地警察問詢的情況時有發生,但只要口袋里有錢,他的心里總是保持樂觀。“在印尼碰到警察我不害怕,有移民廳的人來找我,我會花錢打點,費用不高,沒有定數。最多的一次是給了他們一塊勞力士表,最便宜一次只花了大概10元人民幣,請他們喝茶,他們便不會為難我了。”
不過,面對中國警方的境外追逃,張宏便失去了“打點”的出路。這也就是他所謂第三只狗去世的征兆。他不知道的是,自今年7月公安部決定開展“獵狐行動”以來,他便是上海警方重點追捕的逃犯之一。
9月1日晚23時左右,張宏正在旅行社里和同事開會。“我們當時正在討論三天以后安排中國來的團體要如何安排。突然,有兩名便衣民警走進旅行社,直接和我說上海話‘你還知道我們來找你做什么嗎,你知道自己做什么事嗎’,我聽到這是上海話,我就知道自己完了。”當晚,張宏束手就擒。
“剛出去的時候,就像在下棋,一步走錯步步錯。直到今年9月18日,我知道這步棋下完了。”9月18日,張宏以“潛逃境外長達17年的金融憑證詐騙案犯罪嫌疑人張某”的身份被押解回滬。
“我也不要請律師,我愿意服法”
對于警方的抓捕,張宏沒有絲毫怨言,還多次表示了感謝,“如果沒有警察同志,我想自己很難有勇氣主動回來,現在心里很坦然。”
在長達一個小時的采訪過程中,張宏沒有回避任何提問,他說,“如果各位的采訪對我們的社會、對我們目前的環境有正面的幫助,我完全愿意接受采訪。我也不要請律師,我愿意服法,就算判我20年我不會講,也不會申請減一天,該還的我就來還。我做錯了。”
張宏并不擔心自己的女兒和印尼的妻子會通過媒體知曉事實真相,“我想她們都會理解的。我總有服刑結束的那天,走出監獄,就是我對兩個家庭負責的開始。”
上海警方的“獵狐行動”,仍在持續。作為潛逃時間最長的“狐貍”,張宏還主動通過媒體向其他“狐貍”喊話,“如果有和我一樣的人,那么,各位朋友,還是早一點拿起我沒有拿起的勇氣,主動和我們的803(注:上海刑警)匯報,這樣會比較好,路會比較寬。”
在看守所,張宏也在盡力練習上海話,“我現在的室友也有上海人,他們會教我。現在講回來,慢慢調整,但舌頭還是不靈活。但一定會恢復的,畢竟從小講到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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