畸熱市場“國家不讓賣”反成了促銷手段
崖柏本以其奇特的造型、古老的年代和藥用價值著稱,近年在收藏圈受到熱捧。
在 太原南宮市場,有近十家地攤販賣崖柏。一位崖柏販子介紹,崖柏起初很便宜,幾毛錢一斤,2013年以來迅速飆升到幾百元一斤,甚至上千元一斤。到后來,又發展到論個賣。一些造型、紋理出眾的崖柏,甚至能賣到百萬元以上。
崖柏油脂多而耐燒,以前偶爾被村民采伐用來燒火做飯,而今在市場上動輒價格上萬。長治城隍廟古玩市場的一家商店,也在電子屏幕上公開打出崖柏的名稱叫賣。在長治周末的古玩市場,有十幾個賣崖柏的攤位。
林業部門的查處反成了一些販子的銷售手段。在太原 南 宮 市 場 ,一 位 販 子喊著,“國家不讓賣了,崖柏碎末150元一袋。”這些碎末之前賣20元一袋。
麻渠村村民崔建兵家院子里擺了數十棵崖柏,造型各異。在他家一個屋子里,也擺放了很多崖柏。一位村民介紹,麻渠村是當地砍伐崖柏最多的村莊,“高峰時期,每到傍晚,村民們會拉著一車一車的崖柏回來。”
近期受到林業部門的查處,麻渠村村民的崖柏銷量受到影響,產生了不少積壓。走在村中,當村民們得知有人要購買崖柏后,迅速圍上前詢問。甚至一名河北涉縣來的中年人也來兜售,“你要多少?大的還是小的?”
黎城縣西井鎮石背底村江百順家也積壓了很多崖柏。當地林業部門目前查處得緊,江百順將一些崖柏藏在家里,另一些放在二樓院子里,用布蓋著,遇到販子來才揭開。販子們每次來江百順家,談好價錢,將崖柏裝上車,然后迅速離開。
販運車輛使用外地車牌作為掩護手段。等出境后,就將這塊車牌摘下,然后換上另外的車牌。“我們這里正在打擊”,山西黎城縣新聞中心主任張洪波介紹,當地林業部門剛剛查處了兩輛販賣崖柏的外地牌號車,案件正在偵查當中。
一位河北涉縣的知情者介紹,有些販子將大株崖柏放在帶封閉車廂的卡車上,以躲過林業部門的檢查。
販子們不公開姓名,只用地名特征作為暗語。有些販子回去后還和江百順家聯系,就用“呂梁的”來指代自己。有些販子也打電話來反饋自己的生意成果,說一棵崖柏運回去做成佛珠,一下子賣了七千元。
盜伐狂潮墜亡慘劇抵不過崖柏身價誘惑
畸形的市場需求信息迅速傳遞到山區,市場的炒作造就了崖柏盜伐狂潮。左權縣麻田鎮峧溝村村民任炎富之死沒有警醒周邊砍伐崖柏的村民。數月后,山西左權縣麻田鎮砍崖柏墜亡事件繼續發生。
2014年12月,左權縣麻田鎮東安村村民彭洪波(化名)砍崖柏墜亡。彭洪波48歲。彭洪波家里有三畝地,種玉米,每年只能收入三千多元。無奈之下,彭洪波外出打工補貼家用,家里的地靠他妻子侍弄。彭洪波給建筑公司開過灑水車,每月能收入三四千元。
2014年,彭洪波回到村里,瞄準了村子邊上的群山。出事前,他砍伐的崖柏賣了三四萬元。去年12月的一天,彭洪波上山尋找崖柏。在一面懸崖上,他一腳踩空墜了下去,再未醒來。“村民鋌而走險,以前太窮了。”彭洪波的一位家人告訴南都記者。
彭洪波的妻子未過半百,頭發已經斑白。他大女兒出嫁,但二女兒和小兒子均沒有成家。兩人均在外地打工。出事后,家里頂梁柱沒有了。
2014年年底,慘劇繼續上演。左權縣麻田鎮前柴城村村民李文志墜崖身亡,年僅42歲。出事100天后,南都記者來到李文志家。家里仍被悲傷的氣氛籠罩,除了一只在院子周圍活動的狗外,幾乎沒有聲響。出事后,李文志的妻子外出打工維持生活,家里的三畝地交給他年邁的父親照料。
李文志的一位弟弟介紹,李文志是在尋找崖柏時墜崖的。那天,他和一個搭檔上山砍伐崖柏。搭檔用繩子縋到懸崖上砍伐,李文志在懸崖上面接應。搭檔忽然在懸崖上發現了另一株崖柏。他讓李文志過去看看。李文志走在懸崖邊上察看時,一腳踩空墜落。李文志的弟弟得到消息后奔到懸崖下,但哥哥早已氣絕。
李文志家里很窮。他砍伐崖柏沒有賺到錢就身亡了,家里借錢才將他安葬。李文志之死深深觸動了他弟弟。他弟弟告訴南都記者,哥哥出事后,他一度想尋找媒體,呼吁砍伐崖柏的危險。
砍伐崖柏在當地蔚然成風。山區村民們冒死攀爬到懸崖上。唯一抵御高空恐懼的法寶是崖柏身價的誘惑。
麻渠村村民崔建兵,46歲。從十幾歲起,他就跟人學會了攀巖技術,在懸崖上尋找鼯鼠的糞便五靈脂出售。
2013年下半年,崔建兵也加入了砍伐崖柏的行列。
崔建兵每天清晨就出發了。帶上一壺水,幾塊餅,攀巖繩索,以及砍伐崖柏所需要的斧頭、鑿子、鋸子等,他和搭檔朝深山走去。找崖柏并不容易。很多時候,他們尋找四五天仍一無所獲。不過,為了安全,每天天黑前都要返回村里。部分山路通往懸崖,另一些路坡度達80度。
黎城縣西井鎮石背底村位于太行山中間。62歲的江百順也曾砍伐崖柏。江百順描述,遇到大的崖柏,他能站在上面砍伐,會省力一些。但遇到小崖柏不能站立時,他就只能懸空砍伐,不一會就滿頭大汗。
遇到幾百米的懸崖,采伐者和懸崖上面的搭檔會距離很遠。一些村民購置了對講機來通話。江百順沒有對講機。當他累得不行時,會大喊幾聲。上面的搭檔聽到,就會把他拉上去。
江百順的兒子勸他不要干了,太危險。“崖柏是拿命換來的”,江百順多次重復這句話。如今,江百順確實不干了。但主要原因卻是附近山崖上的崖柏已被采伐一空。
一些崖柏在石頭縫里,采伐者需要撬開巖層,困難重重。但在暴利之下,村民不惜代價。有些村民在山崖上放了發電機,長長的電線連接著電鉆,用電鉆來鑿穿石頭獲取崖柏。
為追求利益最大化,一些村民獨自去砍伐,這也意味著極大危險。知情者介紹,在東安村附近,一村民獨自去砍伐崖柏。等到傍晚時,才發覺自己太累,以致不能拽著繩索攀上懸崖。只能一直懸在那里,直到半夜三點才被解救。
保護困局法規籠統,處罰較輕,執行不易
中科院華南植物園首席研究員、中國野生植物保護協會理事邢福武告訴南都記者,很多人盜用側柏來充崖柏,“側柏和崖柏長得很像,比較難厘定,需要專家鑒定。華中一帶到太行山,側柏比較多。崖柏主要是在湖北、四川、重慶和陜西一帶。側柏雖然沒有列入《國家重點保護野生植物名錄》,但也屬于古樹名木保護范圍。”
邢福武告訴南都記者,崖柏分布較少,1984年公布的我國第一批《中國珍稀瀕危保護植物名錄》中把崖柏列為瀕危物種,定為二級保護植物,但多年調查均未見蹤跡,以為已經絕種了,于是1998年世界自然保護聯盟將其列為已滅絕的植物種類。
次年國務院批準頒布的《國家重點保護野生植物名錄》中不再將崖柏列入保護各單中。后來的調查又發現了崖柏的分布,就準備補充到第二批《國家重點保護野生植物名錄》去,“但從提交到公布,要有一個過程,還要專家討論。”
邢福武介紹,崖柏多數是百年以上的古樹,“長到十厘米左右的樹已經要一百年以上。全國綠化委員會規定500年以上的古樹為一級古樹,300-499年之間為二級古樹,100-299年之間的古樹為三級古樹,均屬于保護的范圍。按照《全國綠化委員會辦公室〈關于加強保護古樹名木工作的實施方案〉的通知》,崖柏完全屬于古樹名木保護的范圍,可以用這個實施方案來制約對崖柏的偷采、偷收、偷賣。”
目前一些地方打擊崖柏販賣,依據是《森林法》。在適用法律方面,邢福武認為,《森林法》比較籠統,“并不針對某種植物,執行起來不容易,處罰較輕,多數罰款了事。”
困針對崖柏保護,一些地方政府有明確的舉措,但處罰手段往往模糊不清。適用法律比較籠統,執行不易,處罰較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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