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訪北京“柜族”生活：夏天像蒸籠 洗澡最麻煩

　　一個簡易門、兩扇防盜窗、5厘米厚的巖棉夾心板，這樣形似集裝箱的“大柜子”，面積只有十多平方米，但卻住了十多個人。

　　近日，在北京朝陽區金臺路附近，記者發現六七個這樣的“大柜子”排列在路邊，一群務工者在這里起居生活。“柜子”從何而來？這樣簡易住所是否安全？日前，記者探訪了這群在北京生活的“柜族們”。

　　圖為工地附近的“柜子”。

　　“柜子”日租金6元 押金8000元

　　最近兩天，北京的雨下個不停，記者見到王寧時，他說，因為天氣原因不用上工，雨太大，只能窩在“柜子”里打牌聊天。

　　王寧口中的“柜子”，是一個大概18平方米的簡易房。房間有一扇門，兩個防盜窗，外墻噴涂著“租箱每個每天6元”的廣告。在“柜子”里面，六張上下鋪床擺放著，地面上凌亂散落著電線、鞋子、襪子等。

　　在如此簡易的空間里，住了十多個像王寧這樣的農民工，而這個“大柜子”就是工地老板給他們提供的住所。

　　對于80后的王寧而言，近些年他輾轉于北京多個工地打工，已過慣了這樣的生活。王寧說，在疲憊工作一天后，能有個地方躺下睡覺，已經心滿意足。

　　相比北京高漲的房租，對于王寧的老板來說，“柜子”每日6元的租金可謂相當廉價。

　　按照“柜子”外墻噴涂的電話號碼，記者聯系到了租賃“柜子”的商家，負責人齊建芳告訴記者，“這樣的柜子，只要你有地方擺，隨時都可以租，工地工頭租的比較多。租賃需交8000塊錢押金，每個柜子日租金為6元，運費自理，如果客戶要買，柜子的單價是12000塊錢。”

　　圖為生活里“柜子”里的工人。

　　“柜中生活”的苦惱

　　——夏天像蒸籠 洗澡最麻煩

　　每天睡在“柜子”里，除了擁擠臟亂，令王寧最為苦惱的是高溫，“一到高溫天，這里就變成了蒸籠”。

　　在夏天炎熱的夜晚，王寧和工友們只能選擇坐在一旁的馬路牙子上避暑，等夜里稍微涼快的時候，他們會用濕毛巾擦拭下身子，然后進“柜子”里睡覺。因為天熱，他們晚上會把門敞開。

　　“老板為了省錢，是不會幫我們裝空調的。”王寧的工友楊棟說，十米開外，那些裝修得比較好的“柜子”都是老板們住的，屋內冰箱空調等生活設備齊全。

　　在王寧他們的“柜子”旁邊，工地老板搭了兩個移動廁所，解決了他們上廁所的麻煩，但是，“柜子”里是沒有洗浴間，洗澡就成了他們的大麻煩。

　　“周邊也沒有公共澡堂，炎熱的晚上，工友們洗澡只能各顯神通。好多人已經好幾個月沒痛痛快快洗澡了，大家頂多就是拿著濕毛巾擦一下身子。”王寧說，如果真想洗澡，只能趁著天黑，在路上沒人的時候，找個僻靜的地方偷偷洗澡。

　　安全，是另一個令人擔憂的問題，屋內凌亂擺放的各種電線，一不小都可能構成安全隱患。此外，雖然外觀簡陋，但是在工人外出工作的時候，這些睡在街邊的“柜子”依舊有可能面臨被盜的風險。

　　王寧說，他們隔壁的“柜子”前些天就遭竊了，一年輕小伙2000多元的財物都被偷走了，“辛辛苦苦好些天的工錢，都白忙活了”。

　　這些街邊擺放的“柜子”合不合規？對此，朝陽區八里莊街道城建科工作人員對記者說，由于工地施工的是惠民工程，這些簡易房擺設的位置也是空地，不影響交通及居民生活，并不存在問題，如果個人擺放的話，就可能違規了。

　　圖為其中一個柜子里的內景。

　　“柜族生活”的背后

　　——家里指著自己掙錢，不講究生活條件

　　居住在“柜子”里，有太多的不易，也有太多的無奈，在王寧看來，為了多掙一分錢，這些都是可以將就的小事。“我們就是有活干，干一天，沒活干，閑一天，平時不敢出去，出去就怕花錢。”

　　王寧告訴記者，他和妻子在河南老家有三個孩子，作為家里頂梁柱，除了出外干活外，每到農忙時節，他還要回家收麥子。

　　王寧給記者算了一筆賬，自己每個月能掙到5000多塊錢，要給家里寄走4000多。“但這也只能勉強支撐家里的日常開銷，除了兩個孩子的學習費用，還有小兒子的奶粉錢，家里的吃穿用度都指望著他的收入。”王寧說。

　　談起住在“柜子”里，王寧說，住的怎么樣不重要，錢掙到了最重要。

　　說到孩子，王寧總是一臉幸福。他說，快上五年級的大女兒成績很不錯，自己很欣慰。自己只要能力夠，一定要供孩子上大學。“現在只有讀書才有好出路，不希望孩子像我一樣一輩子打工。”王寧笑著說。

　　圖為正在打牌的工友。

　　記者手記——

　　北京的家只是一張可以睡覺的床

　　從東城到西城，從通州到大興，哪里有活就去哪里，從這個“柜子”搬到那個“柜子”，來北京多年，這就是王寧這幾年的打工生活。

　　平日里，王寧的生活就是繞著“柜子”轉，活動范圍非常有限。在采訪過程中，記者印象最深的是，提及北京一些地名，在這座城市打工多年的王寧還是一臉茫然。因為他的生活就是白天在工地干活，晚上回“柜子”睡覺，很少有休閑時間。

　　記者在網絡上搜索“柜族”，可以發現很多關于這種集裝箱式簡易房的銷售和租賃信息，一些有關城市“柜族”的報道，也多是在講述像王寧這樣的外來務工者的生活。

　　在北京，數百萬外來務工人員中，可能還有很多像王寧這樣的“柜族”。在采訪期間他對記者說，“我們跟其他‘北漂’也沒啥不一樣，無論住‘柜子’還是住公寓，北京的家都只是一張能睡覺的床，只有老家才是自己真正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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