扛上攝像機是我最大的幸福

　　——追記海口電視臺記者丘航亮

　　光明日報記者魏月蘅 王曉櫻

　　3月2日，是個讓海口電視臺編輯記者們心痛的日子：與他們朝夕相處的同事、38歲的“金牌”記者丘航亮在連續工作14個小時之后突發腦溢血，之后再也沒有醒過來。“這小伙子太優秀了！他是臺柱子呀！”海口電視臺臺長、黨委書記王忠云流著眼淚說。

　　他是一個有悟性的“拼命三郎”

　　15年前，丘航亮從海南武警部隊退伍，來到海口電視臺當司機。靠下班后拜師學藝，他成為海口電視臺都市娛樂頻道制片人、海口電視臺大型活動部主攝像。他當年的老師、現任海南電視臺頻道總監杜軍講起丘航亮的故事如在眼前：“那是2000年，我坐著丘航亮的車去拍片。到達目的地后，丘航亮搶上前去幫我扛攝像架，拍片的間隙，大家都在休息，唯獨丘航亮守著攝像機摸著、看著，那眼神充滿羨慕和渴望。‘你會攝像嗎？’‘不會！我想學，行嗎？老師！’邱航亮急切地回答。‘我教你！’見丘航亮這么真誠，我不假思索地收下了這個徒弟。”轉天，丘航亮就把鋪蓋卷搬到了杜軍的辦公室。“我這兒忙起來，不回家是常態，你行嗎？”杜軍問。“扛上攝像機，是我最大的幸福，我不怕苦！”丘航亮爽快地應著。為了教他，杜軍畫了好幾塊紙板，“這是解剖圖，我把攝像機的構造、功能、使用等都畫出來了，你使勁看，認真記。”杜軍指點著丘航亮。出乎意料的是，第二天，丘航亮竟將紙板內容倒背如流，而且可以拿起攝像機嫻熟地操作，原來，他一夜未合眼。“小伙子不僅有悟性，還是個‘拼命三郎’。”杜軍心中暗喜。接著僅用了一個晚上，他又學會了編輯。從此杜軍攝像到哪里，身邊總有丘航亮。

　　2002年，丘航亮終于扛上攝像機，成了一名記者。不久，他承擔了《海南故事》的攝像記者任務，足跡踏遍全省18個市縣。每周3期節目，整整4個月，做了100期節目，丘航亮沒有回過家。其中一次去保亭，采訪黎族鉆木取火，他扛著攝像機連續幾天幾夜在深山里風餐露宿。等他下山回來，胡子拉碴，蓬頭垢面，像個“野人”。

　　“從2002年至今，他幾乎沒休過假，周六周日、過年過節，他都在上班。2012年春節的大年三十和初一，本不該他值班，可他說，同事們都是外地的，讓他們回家過年吧。”海口電視臺節目總監常何說這話時已泣不成聲。

　　他是一個“快樂管家”

　　在海口廣播電視臺電視二臺，丘航亮是制片人，是黨支部書記，是辦公室主任，還是多個頻道和欄目的攝像。一年365天，他不停地做事、想事、成事。用丘航亮的話說，他負責一切細小瑣碎的事、沒人干的事，因為他性格外向，整天嘻嘻哈哈，所以大家叫他“快樂大管家”。

　　剛剛畢業來臺里工作的年輕記者李仕友，每到月底就沒錢花。后來他發現每當自己捉襟見肘時，錢包里總會多出一二百元錢，經過“仔細偵察”，錢原來是丘航亮悄悄放的。說起丘航亮，李仕友哭了：“在我租住的房間里，竹竿上掛著的衣服都是阿亮送我的。幾年來，阿亮的資助我都接受了，惟有一件事我沒聽他的，就是他讓我住他家出租的那間屋子，不要租金，還可以到他家吃飯，我實在不好意思，就拒絕了。”

　　“每年車輛年檢是最麻煩的事，有時我們都忘了，可丘航亮把每個人的檢車時間都記得清清楚楚，每到檢車時，他不是提醒，就是幫著去檢，省了我們好多事！”海口電視臺制片人徐濤說著，拿出了2012年自己的車檢證明，她含著淚說：“這是丘航亮開著我的車去幫我檢的！”

　　“當丘航亮發現我住在他家不遠處，并且發現我每天不是打的，就是坐公交車上班后，只要他不離開海口，每天早上遠遠地我就看見他站在車旁靜靜地等我，都是比我先到。不僅如此，車上還備有早點，總是給我一份。”海口電視臺節目部主任李婉澤哽咽了。

　　然而，誰又知道，丘航亮在付出的同時，身體也在大量地透支，2005年，他被檢查出血壓高，大夫曾經警告他說：“你如果不休息調養，后果不堪設想。”可他攥著一疊疊假條，始終沒張嘴請假。同事們回憶，在他出事的前一兩個月，實際上已有了危險征兆，他不止一次地念叨：“唉，我眼睛咋不好受，我太陽穴要蹦出來了！”他出事那天，是周六，是他連軸工作整整14個小時之后。想到這些，大家后悔不已。

　　他有一個美滿的家庭

　　丘航亮有一個美滿的家庭，良好的家風奠定了丘航亮做人做事的基礎。丘航亮的爺爺、奶奶、爸爸、媽媽都是印尼歸國華僑。在上世紀50年代，爺爺、奶奶雙雙獲得中華全國總工會授予的愛國僑胞優秀教師獎章。爸爸丘晨中原是海南一個農墾企業的負責人，退休后便和老伴操持家務。作為家境殷實的獨生子，丘航亮1994年大學畢業，是爸爸鼓勵他參軍，教育他學會吃苦，要有保家衛國的責任感。退伍后，他本可以投奔國外的親戚去經商，還是父親鼓勵他從事一個自己喜歡的職業。于是，他進入海口電視臺當了一名司機。由于經費緊張，丘航亮所在的攝像組沒有汽車，爸爸不聲不響地給兒子買了一輛好車。從此，這輛名牌車便成了公車，接送客人，忙會議，全是丘航亮出馬。每個月，爸爸都會悄悄地往丘航亮使用的油卡里打上千八百塊錢。知道丘航亮血壓高，媽媽不止一次地勸說道：“兒子呀，咱歇一段吧，我不指你養老，咱先不上班了，身體要緊哪！”每當此時，丘航亮都傻笑道：“媽，放心，兒子不會倒下的！”

　　丘航亮的愛人舒軍是個恬靜端莊的湖北妹子，她包容和理解了丈夫的一切，從談戀愛到結婚生女，單獨和丈夫相依的時間屈指可數。有了女兒后，舒軍有時只得給丘航亮下死命令：不管多忙，每周得陪女兒吃頓飯啊！然而這點要求都保證不了，經常是女兒睡著了，丘航亮回來了，沒等女兒睜開眼，他又走了。按理說爸爸是攝像專家，該給女兒多拍些照片，可恰恰是這一家三口的照片少得可憐。在丘航亮出事的前一天晚上，女兒說什么也要叫醒倒在床上呼呼大睡的爸爸，吵著要和爸爸玩。丘航亮迷迷糊糊地坐起來，女兒說：“爸爸當馬，我騎！”“好！”丘航亮馱著寶貝女兒在床上玩了起來，舒軍立即用手機拍下了這珍貴的畫面。捧著這張照片，舒軍淚流不止：“阿亮啊，我的好丈夫，你答應過帶我們母女一起回湖北老家，你怎么說話不算話！你答應我好好體檢，好好治病，我都聯系好醫生了，你怎么不等等呀！”

　　3月13日，海口市舉行了追悼會。在現場，擺放著百余個花圈。在丘航亮出事后，同事們自發地給他的父親送去慰問金，老人一一記下了大家的姓名，然后捧著這些錢找到花圈店，全部以大家的名義做成了花圈，在場的人為丘航亮動容，也為這位好父親動容。

　　原載《 光明日報 》（ 2013年03月20日03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