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盛頓當地時間9日晚，我在瀏覽新聞時赫然發現伊朗客機失事的消息。這是伊朗航空公司的一架波音727飛機，該機型上世紀80年代就已停產。據伊朗法爾斯通訊社的最新消息，飛機失事導致77人喪生，失事原因可能包括天氣惡劣和機械故障。

　　看了這條消息，我無法安睡。剛從伊朗回來的我幾乎能勾勒出那些鮮活的生命。由于美國等西方國家的長期制裁，伊朗無法購買新型客機及零部件，客機老舊，空難頻發，但我依然看見許多伊朗人選擇坐飛機旅行，其中不乏帶著孩子的婦女。

　　我在伊朗的11天里坐了3次飛機。盡管行前曾有人告誡我不要坐飛機，我們的伊朗翻譯也說他盡量避免坐飛機，但由于采訪日程緊張，我們還是選擇了乘飛機出行。細心的翻譯特地為我們訂了伊朗航空公司的機票，因為伊航的安全紀錄最好。可這次出事的正是伊航。

　　在德黑蘭的候機大廳里，我看見墻上的標牌抄錄有《古蘭經》里關于旅行安全的語句，不由得默念一遍，暗暗祈禱。登機后，發現飛機果然有些老舊，但看得出它得到了精心的維護，飛行起落也很平穩。在去古城設拉子的飛機上，我的鄰座是一個可愛的小女孩，我當時還琢磨，她的媽媽是否考慮過飛機安全問題。不過，這就是生活，有時候人們并沒有多少選擇。

　　現在，我在華盛頓作駐外記者，一周前到達。我的新護照上只有兩個國家的簽證，一個是伊朗，一個是美國，兩個死對頭。我的一個美國朋友得知我剛去伊朗采訪過，很是羨慕，因為伊朗對美國人來說太神秘了。而我在伊朗時發現這個國家很大程度上是被西方媒體“妖魔化”了，伊朗人的生活自得其樂。外界熱炒的“伊朗核問題”，沒有幾個伊朗人關心。老百姓只對經濟感興趣。在這一點上，伊朗人和美國人其實沒什么區別。但與美國交惡、背上核問題“包袱”，還是對伊朗人的生活造成了影響。最慘痛的，莫過于這些在空中隕落的生命。

　　國際政治，永遠糾葛難纏；而深入到一國內部，往往看到的是相同的笑臉與淚水。不管地處東方還是西方，不管信奉伊斯蘭教還是基督教，普通人喜怒哀樂的理由其實沒有多少不同。但國界切割后的心理距離，有時似乎難以逾越，更何況還有國家利益、集團利益的沖突，以及歷史恩怨的糾結。

　　做國際新聞久了，常常會感到無奈，因為許多問題的無解。譬如冤冤相報、沒有盡頭的巴以沖突。很小的時候，就從電視上看到系著頭巾的阿拉法特在為和平奔忙。如今阿翁已去，他的亡魂仍難以安息。信息爆炸的時代，新聞幾乎每刻都在發生，但真正具有轉折意義的“事件”，卻很難見到。世界上的多數“問題”似乎只是按著既有軌道向前“滑行”，很少有人能夠扭轉乾坤。

　　只是那些活生生的人，因為一些冰冷的問題，斷送了性命，讓我們這些終日追逐新聞的人，也不免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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