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行將衰落的殯葬業藝人
燒紙人,吹哀樂,搭靈棚……上百年來,作為老北京的習俗,哪家遇到白事,總少不了這些老禮兒,以此祭奠逝者。
不過,隨著社會發展,這些帶點迷信色彩的民俗慢慢衰落。
清明,記者尋訪到幾位殯葬行業的老藝人,記錄他們的手藝,聽他們講述對于這些“絕活兒”的迷茫和堅持。
密云縣新城子鎮新城子村,村民蔡樹山23年前開始跟大伯學做紙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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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云松樹峪村,63歲的朱紀力退休后,和另外7位老人組成“樂隊”,為辦白事兒的人家吹奏哀樂。
李連貴是京城“彩子李”的第五代傳人。
紙活兒藝人
“現在越來越不講究,只追求量”
3月30日下午3時,密云縣新城子鎮新城子村,46歲的村民蔡樹山不斷打著哈欠,盯著剛糊好的紙牛發愣。
紙牛一米多長,近1米高,牛角上揚,牛首微頷,牛頭系紅帶、佩紫花,眼睛被墨汁描得發亮。
“如果去世的是女人,應該糊一頭牛……女人們忙了一輩子漿洗,走的時候污水什么的也被帶了去,糊個紙牛,牛會舔去污水。”蔡樹山說。
蔡家一個10余平米的倉庫里,放著他用彩紙糊好的金童玉女、亭臺樓閣、金山銀山,還有一些批發來的半成品。
20厘米高的金童玉女是他的絕活兒,倆小人兒臉上略施粉黛,眉黑目秀,朱唇輕啟,惟妙惟肖。
二十多年來,老蔡一直靠紙活兒手藝養家糊口。密云多個村鎮村民每每家有白事,總會花幾百元,請他糊個金童玉女、亭臺樓閣。在他看來,糊紙活兒不算封建迷信,只是給去世的人祈福。
23年前,做瓦匠的蔡樹山在大伯手把手的指導下,開始學做紙活兒。“大伯的父親也是紙活藝人,加上我這一輩已經做了百余年……剛開始我不愿意學,認為不吉利,不過我得賺錢。”
做紙活講究畫、挖、糊。畫功要好,仙鶴美鹿要畫得如同真的似的;糊得要勻稱得體、美觀大方。跟著大伯,蔡樹山學得有模有樣,一年時間,基本能扎一些庫(金山)、馬、人了。之后,他開始自創花樣。“有人想要奔馳車,有人想要電冰箱微波爐,我得想辦法糊。糊得都還不錯。”
8年前,市場上開始出現紙活兒印刷品,電冰箱、電視機,都是印刷出來的,簡單一折疊,就成了。“沒有立體感,不如手工做得真。”不過,抵觸過后,蔡樹山開始接納這種新東西,他批發來這些半成品,和自己的手藝活兒搭配著賣,“以往糊一次得十天半月,現在裝一個印刷品不到半天就能搞定。”
“這手藝,在我手里遲早要爛掉。”有時候用高粱稈扎著紙人兒,蔡樹山會禿嚕出一句話。“現在越來越不講究了,只追求量。”
他有兩個女兒,學習都挺好,蔡樹山說,不希望女兒學他的手藝,“沒啥出息。”“我響應文明祭奠,如果沒人要紙人了,我就關張。”
嗩吶藝人
“我答應為去世的老人送一程”
夕陽西垂,裊裊炊煙中,密云縣太師屯鎮松樹峪村,63歲的朱紀力從滿是浮塵的墻上摘下一把擦得锃亮的嗩吶,鼓足腮幫,吹起《蘇武牧羊》。
樂聲悠揚而哀傷。落日順著他的曲子一寸寸向下墜。
朱紀力認為,《蘇武牧羊》在清明時吹奏再恰當不過了。
朱紀力的父親就擅長嗩吶吹奏,密云一帶村民每每辦紅白喜事,有請必到。“父親嗩吶吹得倍兒好,長時間不換氣,尤其是吹百鳥朝鳳,那叫一個歡實。”
盡管經常看到父親吹嗩吶,但朱紀力并沒機會學。“正趕上‘文革’,吹嗩吶被列為‘四舊’禁止”。
直到10多年前,閑暇時,當電工的朱紀力拿起了嗩吶,偶爾,他會把自己關在配電室里,學習吹奏。
3年前,退休的他聯合密云縣城周邊村子另外7位老人,組成一個“樂隊”。“大家都六十來歲,笙、簫、鑼、鼓……聚在一起演奏,為去世的老人送一程。”
朱紀力宛若“明星”,被密云及毗鄰的河北周邊縣城辦白事兒的人家邀請,吹奏哀樂。幾個老哥們學了《蘇武牧羊》、《父親》、《母親》等七八首樂曲,也掐頭去尾,篩選電視劇《籬笆女人與狗》中悲哀的一節渲染氣氛。“河北一些地方的風俗是希望樂曲越悲越好,北京這邊的則講究熱鬧。”
朱紀力記得,父親演奏的時候,往家背糧食。“現在不興給糧食了,給錢,不過我們幾個老頭子不在乎錢,一個人吹奏一兩天,一百來塊錢就夠了。”遇到家里窮的村民,朱紀力干脆不要錢了。
有的老人生前會主動叮囑朱紀力,死的時候你得吹吹送一程。“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我還能說啥。得給人家吹。好好吹。”
朱紀力并不認為自己吹得好,但是,“這活兒得傳承。”
一曲《蘇武牧羊》后,朱紀力用皴裂的大手摩挲著古銅色的嗩吶,“我們這些老哥們還能吹幾年?能吹幾年是幾年吧。”
說話間,三歲的小孫子走過來,吵著湊近爺爺。
“我有三個孫子,希望其中一個能接下我這手藝。”朱紀力說,兩個兒子都愛玩電腦,“不熱乎嗩吶這玩意”,他只好將希望寄托在孫子身上。
余暉打在嗩吶上,音樂悠揚又哀傷。
扎彩子藝人
“葬禮去了殯儀館,我們進了博物館”
“過去是個糊口的營生,落到我這輩兒,就是沉甸甸的責任了。”李連貴是京城“彩子李”的第五代傳人。經歷曾祖、祖父、父親的心手相傳,如今的李連貴承擔著讓這門老手藝傳承下去的使命。
“慈禧棺材的路祭臺,吳佩孚死后辦喪事的彩子,孫中山從碧云寺往南京移靈的路祭臺……這些都是我們家扎的。”談及祖上的輝煌歷史,李連貴頗為驕傲。
所謂扎彩子,是指過去一些人家辦紅白喜事,為將居室、庭院進行裝飾,并有更多適合招待客人的空間,往往搭棚、扎彩子。扎彩子用木條做邊,以各色(依據雇主事由而定)綢帶編織而成。
說起父親的手藝,李連貴滿心敬仰,“做彩子活從來不用尺子,就用步子丈量,可每次做的都正合適。”
如今,在送走自己的親人時,李連貴才做與葬禮有關的彩子,特別是父母的葬禮,李連貴嚴格按照祖上傳下來的老禮兒,布置靈堂、迎賓送客,都按老規矩來。“我覺得重要的是里面出來的那種儀式感,很莊重。”
不過,隨著紅白喜事等民俗的現代化,曾經名噪京城的彩局紛紛消失,四九城的京彩只余下“彩子李”一支。
“葬禮去了殯儀館,我們都進了博物館。”李連貴明白,彩子退出人們的日常生活是必然的,“這門手藝,糊口肯定不可能了,但也不能這么丟了,好歹是老祖宗留下的手藝,還是應該傳承下去。”
新京報記者申志民易方興盧美慧實習生李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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