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成章故居位于海口美蘭區演豐鎮昌城中村。2009年有關部門撥款10萬元對故居進行了修復。記者 王凱 攝

　　他是鐵甲車隊隊長、瓊崖蘇維埃政權創建人、我黨早期軍事運動的優秀指揮員。他犧牲時年僅36歲，卻創造了很多傳奇故事。他文武雙全，馳騁疆場，革命足跡遍及海南、廣東、云南及東南亞，他參加過辛亥革命和第一次國內革命戰爭，出任過黃埔軍校教官，是孫中山大元帥府鐵甲車隊隊長，在陵水參與創建第一個瓊崖蘇維埃政權。他，就是瓊崖革命的先驅徐成章。

　　在海口市演豐鎮昌城中村，徐成章的故居夾在幾間瓦房的中間，顯得十分普通。這是海南農村最常見的磚瓦房，里面用木板隔出兩間小房和一個客廳。徐成章的侄媳婦陳梅芳、張梅菊告訴我們，2009年，政府撥款10萬元，對烈士故居進行了維修。

　　客廳墻上懸掛著徐成章的畫像，旁邊還貼著一張1982年由民政部頒發的徐成章“革命烈士證明書”。

　　天生“反骨”：對革命一往情深

　　黨史專家說，徐成章具有橫掃千軍的氣概。看看他的畫像，就可以想見他當年躍馬斷喝的雄姿。徐成章的眉毛又濃又粗，略往上揚，一雙大眼有神地直視前方，再加上方正的臉龐、挺直的鼻梁和一對招風耳，活脫脫一員猛將形象。

　　1925年，他在《敬告瓊崖同志》一文中寫道：“應當拿出我們堅忍沉毅的全副精神，作伐木開山的先鋒，除這道路上的一切障礙物，造成平坦康莊的大道。”堅忍沉毅，正是徐成章性格的寫照。

　　這位出身窮苦的農家子弟天生“反骨”。1892年出生在昌城中村的徐成章，1907年在縣立高等小學時，不滿一些教員昏庸無能，剪發發誓，帶頭掀起學潮，被學校以“亂黨”論罪。2年后，他加入“勵志社”，秘密開展反清活動，并成為瓊崖早期同盟會會員。

　　辛亥革命勝利后，為驅逐瓊崖代理道尹范云梯等前清殘余勢力，徐成章率領近200人的學生軍進攻府城。

　　在云南陸軍講武學堂就讀期間，徐成章積極參加“五四”愛國運動，組織學生示威游行，成為該校左派學生的領導者之一，為此還被拘留入獄。

　　他領導過瓊崖討袁護國軍，他組織民軍攻打過瓊崖桂系軍閥，被追捕、被通緝并沒有嚇倒他，反而更堅定了他的革命意志，最終完成了從同盟會會員到社會主義青年團員，再到堅定共產黨員的轉變。

　　與徐成章同父異母的弟弟、海口港集團離休干部徐泉遠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說，他嫂子陳惠英曾告訴過他，他小時徐成章曾抱過他。有一次，正抱著徐泉遠的徐成章突然想起還有事，便將小孩“扔”給陳惠英，說：“我革命工作要緊，小孩就由你來照顧了。革命勝利后，你養的這些小孩，都會有飯吃，有書讀，有工做的！”

　　是的，徐成章把一切乃至生命都獻給了革命。1928年，徐成章在萬寧分界墟指揮戰斗時，不幸中彈犧牲。徐成章當年的戰友告訴徐泉遠，徐成章臨終時只說了一句話：“你們要努力到底，完成革命大業。”

　　勇猛剛強：抱定必死的決心

　　“徐同志神勇，悚人毛骨。”這是時任鐵甲車隊副隊長、后來成為共和國上將的周士第對徐成章的評價。

　　徐泉遠說，徐成章身材高大，很有力氣，是個天生的武官。看看徐成章的畫像，再看看徐泉遠，會發現兩人在長相上有很多相似之處。

　　1925年，在進攻廣東潭布炮樓的戰斗中，徐成章身先士卒，帶領鐵甲車隊20多人和另一個排的武裝，兵分兩路向敵人占據的山頭猛沖。到了半山腰，雙方槍聲密集，子彈嗖嗖從身邊擦過，但徐成章毫不畏懼，手持駁殼槍，帶領5名隊員直撲山頭，打退了援敵。參加這次戰斗的周士第對徐成章的英勇欽佩不已，說了以上那番話。

　　從投身革命的那一天起，徐成章就抱定了必死的決心。從徐泉遠的講述中，我們得知，徐成章生母去世時，只留下他一個獨子。為讓父親老后有人照顧，徐成章力勸父親：“我參加革命，以后都不知是生是死，你得多留個后代。”于是，他強烈要求父親續弦，這才有了徐泉遠。

　　中國人民解放軍的鋼鐵雄師43軍，正是源于中共最早掌握的武裝力量———鐵甲車隊。說到43軍勇猛的作戰風格，曾經參加海南島解放戰爭的127師作戰參謀、今年83歲的劉兆龍認為：“縱觀世界軍事史，有這樣一個規律：一支軍隊的作戰風格，往往與其創始人的個性和作風密切相關。43軍長期形成的勇敢戰斗，不怕犧牲，艱苦奮斗，同舟共濟的戰斗風格，是對徐成章等人早期作戰傳統的承繼和發展。”

　　豪杰未必真無情。徐成章的侄媳婦張梅菊告訴我們，她以前就聽伯母陳惠英和村里的老人說過，徐成章其實和氣得很，對村里人都很好。

　　徐泉遠比徐成章小32歲，比陳惠英小27歲。徐泉遠未滿周歲時，生母便在躲避國民黨的迫害中亡故。他是吃陳惠英的奶水長大的，他們是叔嫂關系，卻以母子相待。于是，徐泉遠也就成了徐成章的“繼子”。這其中的曲折和傳奇，蘊含著多少傷痛和深情！

　　多謀善戰：機智過人的英雄

　　張梅菊拿出一本去年出版的新書《演豐之光》，放在烈士故居的窗臺上，翻到《神勇的革命先驅徐成章》這一篇文章指給我們看。仔細讀來，我們才發現，徐成章的機智一點不輸于其神勇。

　　孤膽入虎穴。1914年至1915年，陳俠農、徐成章率領瓊崖討袁軍連續攻克萬寧、陵水縣城，對榆林、三亞形成包圍之勢。敵軍戒備森嚴，我方派去的策反人員也被扣留。徐成章主動請戰，扮成商人，深入虎穴，與敵班長岑峰等人聯絡，策反其作為內應。一天凌晨，徐成章親率一支扮成漁民船隊的討袁軍，摸黑開進三亞港，迅速發起攻擊，和起義軍一起將袁軍軍官擊斃。

　　親赴“鴻門宴”。1924年10月，廣東廣寧縣開展減租運動，遭到了當地豪紳地主的頑強抵抗。中共廣東區委派遣鐵甲車隊馳援農民運動。12月，革命政府決定緝拿譚侶松等8名破壞農民運動的禍首。譚侶松為了逃脫罪責，制造假象，設宴招待鐵甲車隊等單位長官。徐成章與彭湃等3人身佩短槍赴宴，在酒桌上逮捕了譚侶松。鐵甲車隊也乘機收繳了反動民團槍支40多支。

　　智取銅嶺。1927年，在解放陵水的戰斗中，徐成章率部馳援陵水。途中，為奪取銅嶺，徐成章派出十幾名戰士，化裝成敵軍進入銅嶺。當敵軍興高采烈出來迎接時，徐成章率兵迅速拿下銅嶺，打開了通往陵水的通道。

　　昌城中村是個只有150人的小山村。就是從這樣一個小山村的一間普通的民居里，走出了這樣一位智勇雙全的英雄人物，讓我們不由得撫墻慨嘆。

　　離烈士故居不遠，有個演豐地區人民革命紀念園，里面立著徐成章的塑像。87歲的徐泉遠告訴我們，每年清明節，他都帶領徐家人到紀念園祭奠徐成章的英靈，寄托哀思。

　　英雄“含笑”依舊在

　　在海口演豐鎮昌城小學，有一棵徐成章親手種下的樹

　　那是一棵樹，名為含笑花，樹高不足2米，夏日5月，綠油油的葉子向上伸展著，顯露出旺盛的生命力。如果不知情，人們也許很難想到，它的樹齡已近百年！

　　這棵樹就栽在徐成章故居附近的昌城小學校園西側，是徐成章當年親手在母校種下的。

　　“每年農歷三月，它都會開滿白色的小花，香氣襲人，日曬之下，香味更濃，很像菠蘿蜜果肉的味道，從地上撿一朵放在口袋里，全身都會發出香氣。”在該校執教20年的校長吳師楊對來訪的海南日報記者介紹。

　　對這株含笑樹，村民和師生們百般呵護。人們看見它，就會想起徐成章來。也許可以這么說，昌城小學的這棵含笑樹，不但承載了生者對逝者的懷念，也延續著一種精神的力量。

　　這株含笑樹原先位于校園正中間。2000年修校道時，為給主干道騰出空間，才將它移植到了現在的位置。吳師楊說，那年移植時，可是事先挖好坑，放好水，才立即搬過去的。校董會和村干部當時也盯著這棵含笑，叮囑學校必須每天澆水，不能讓樹“渴”死。

　　每年花開季節，吳師楊都會要求學生，不能采摘含笑花，只能站在樹旁看花，當然，掉在地上的可以去撿。同學們每當聽老師講起，村里還出過徐成章這位革命英雄時，心中的敬意就會油然而生。

　　5月26日，我們尋訪徐成章同父異母的弟弟徐泉遠時，剛提起含笑花，老人家頓時神采奕奕：“那是天宗（徐成章的原名）在辛亥革命后不久，從外地帶回來的。那時候還帶回了一棵玉蘭樹，種在老屋后面，但沒過多久就死了。倒是種在小學里的含笑樹一直好好的，我每次回老家時，都會去看看它。”

　　鐘情花草樹木，生逢亂世的鐵漢徐成章竟然還有這樣的閑情逸致，實在出人意表。但是，徐成章喜歡種的東西不只是含笑和玉蘭。據徐泉遠講述，記不清是哪一年，徐成章曾經從新加坡帶回咖啡苗，開辟了兩塊荒地，種起了咖啡。徐泉遠十幾歲的時候，還培育過咖啡苗，賣給村里或從其他市縣來購苗的農民。

　　“誰料日軍一上海南島，就拆掉我們咖啡園的圍墻，拉走石頭去蓋炮樓，咖啡樹也被砍掉許多，剩下的沒人照顧，漸漸地也死掉了，”徐泉遠說，“經營了大約20年的咖啡園最終破敗。我記得嫂子陳惠英每次想起徐成章，也會說起咖啡園的事，總是禁不住傷心落淚。”

　　徐成章生有一子一女。兒子徐清廉，少年時期曾給駐扎在村后的游擊隊送水，有一次途中被抓，敵人將他吊起拷打逼問，并放狗咬他，但徐清廉至死不開口，壯烈犧牲。女兒徐莉芳，1998年去世。

　　徐成章父子為革命事業付出了生命的代價，然而，英雄雖去，精神尚存，今天，人們依然緬懷徐成章的戎馬歲月，以及他立下的汗馬功勞。一如昌城小學里那棵具有頑強生命力的含笑花，徐成章俠骨柔腸、驍勇善戰的英雄形象，必將常駐世人的心坎上。

　　含笑花還在，英雄若有靈，亦應含笑九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