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海市陽江鎮瓊崖蘇維埃政府成立大會遺址。 記者 王凱 攝

　　“誰是工農兵，我是工農兵！自由被剝奪，受苦受難受壓迫……拿起刀槍去戰斗，跟著共產黨鬧革命，向前進，向前進！”

　　在瓊海市陽江鎮老區，不少老人都會哼唱這首斗志昂揚的紅歌。這是84年前在樂會四區廣為流行的《工農兵進行曲》戰歌。

　　1928年8月12日，瓊崖60多名工農兵代表表決了一件具有劃時代意義的大事——成立瓊崖蘇維埃政府。多少年來禁錮人民的舊制度被推翻，勞苦大眾第一次當家作主，歌聲自然是他們的真情流露。

　　這首戰歌最終走出樂四區一座名叫高朗的山，唱響瓊崖各革命根據地。

　　槍炮聲中成立瓊蘇政府

　　懸崖陡峭，山路崎嶇。

　　我們在陽江鎮江南村高朗村民小組的盤山小道上攀行，盡管山花爛漫綠茵遍野，心里仍不時發毛：多危險的山道??！難怪高朗村民全部搬遷下山。

　　“山上生存艱難，住不下去了，解放后村民只好下山建房住。”江南村黨支部委員黎國平常聽老人說，以前山上樹大，最粗的幾個人都抱不攏，上山沒有路，只有一條人走出來的小道。

　　就在這里，當年誕生了意義非同尋常的瓊崖蘇維埃政府。

　　根據自己聽過的老人們零星的回憶，黎國平向我們描述了瓊崖蘇維埃政府成立時的場景：1928年8月12日上午，槍炮聲不時從山下傳來，來自樂會、萬寧、瓊山、文昌、瓊東、定安、澄邁、崖縣、陵水等縣的代表共60余人，聚集在高朗村山中盆地，一大片水田前。全瓊第一次工農兵代表大會在此舉行，瓊崖蘇維埃政府成立。代表們熱烈討論，選舉產生了領導機構，王文明為瓊崖蘇維埃政府主席。會議結束已是下午時分，王文明沒有休息片刻，而是直接下山，率領部隊抗擊侵入樂四根據地的反動派。

　　“瓊崖蘇維埃政府是在槍炮聲中誕生的，在那么危急的情況下仍然堅持成立，有其深刻原因。”瓊海市委黨史研究室原主任陳錦愛介紹說，早在1928年2月召開的瓊崖黨的第二次代表大會，就決議成立瓊崖蘇維埃政府，發展縣、區、鄉蘇維埃政府的組織建設，后由于蔡廷鍇部來瓊“圍剿”根據地，這一決議未能執行。

　　陳錦愛認為，反“圍剿”的斗爭經驗表明，凡蘇維埃政權已建立和施政的地區，在組織群眾參軍參戰、支前服務、配合紅軍打退敵人等方面起了重要作用。因此，5月3日，中共瓊崖特委第二次擴大會議又決定：“有兩鄉蘇維埃即成立區蘇維埃，有兩區蘇維埃即成立縣蘇維?！?；“在一個月內召集各縣市工農兵貧民代表會議，成立瓊崖蘇維?！?。

　　6月16日，瓊崖特委召開擴大會議，省委派黃學增來主持改組特委領導機構，并就任特委書記。王文明被安排任瓊崖革命委員會主席，負責籌備成立瓊崖蘇維埃政府的工作。同時，會議決定“在一個月內將特委移去瓊山?！?/p>

　　在敵人“圍剿”日益猖獗的情況下，特委領導機關即將撤離根據地的消息，一下子動搖了軍民反“圍剿”斗爭的信心，使得瓊崖革命事業面臨危機。

　　見狀，王文明加緊了瓊崖蘇維埃政府的籌建工作?！疤匚岬胶？?，根據地軍民怎么辦，如何讓全瓊革命力量振奮起來，這些都擺在了王文明的面前。瓊崖必須有凝聚萬眾民心的旗幟，這面旗幟不能倒！”陳錦愛說。

　　在王文明的精心組織和領導下，各縣紛紛從下而上地建立蘇維埃政權。到1928年8月，全瓊先后成立了陵水、樂會、萬寧、定安、瓊東等縣蘇維埃政府。這樣，成立全瓊蘇維埃政權的條件具備了。

　　瓊蘇政府制定系列法律

　　打開陽江鎮地圖，可以清楚地看到，以高朗山為核心，當年瓊崖黨政軍都駐扎在距其二三公里范圍內。

　　這塊區域，在黨史專家眼中是個“紅透了”的地方。陳錦愛說，自1928年1月開始的樂四區土地革命，不僅搞得紅紅火火，還具有一定的政策水平。區農民代表大會通過了《土地問題的臨時辦法》。從時間上看，它早于井岡山的《土地法》和興國的《土地法》。樂四區還制訂了土地分配原則和具體辦法。

　　瓊崖特委及時把樂四區土地分配具體辦法推廣到全島各地，促使瓊崖出現第一次土地革命高潮。樂四區廣大軍民開展土地革命、發展工業、創辦消費合作社、興辦公益事業，整個根據地欣欣向榮，人心所向。“樂四區開辟了全瓊土地革命的先河，成為全瓊土地革命和蘇維埃運動的旗幟?！笔∥h史研究室退休干部林鴻范說。

　　陳錦愛認為，樂四區根據地的建設，是在王文明的直接指導下進行的，有些文件由他親自起草或修改。因此，作為瓊崖蘇維埃政府主席，樂四區根據地建設中一些好的經驗、辦法，被他提高到瓊崖一級，以政策、法令的形式確定下來，向全瓊推廣。

　　瓊崖蘇維埃政府下設財經、文教、交通、合作、軍事、青年等部，主管各方面的工作。還頒布了臨時土地法、勞動法、蘇維埃組織法、保護工商業條例和稅收條例等法令。

　　“這些條例的實施，對活躍蘇區人民生產和生活，團結蘇區各階層勞動人民，保衛與鞏固蘇區，發展革命根據地等方面均具有重要意義。”陽江鎮社會事務服務中心主任龐啟江說，“但是由于戰爭環境的限制，蘇維埃政權開展工作具有很大的局限性?！?/p>

　　為了解決紅軍反“圍剿”斗爭中的經濟困難，瓊崖蘇維埃政府規定在瓊崖和各縣蘇維埃政府成立經濟委員會，負責根據地的稅收，發動群眾捐獻，沒收反動派財產，向富商募捐或借貸等工作。各級經濟委員會積極開展工作，較好地克服了反“圍剿”斗爭中的經濟和糧食困難。

　　蘇維埃發揮強大影響力

　　“瓊崖蘇維埃政府的誕生，鼓舞了瓊崖人民的斗志，最大限度調動了人民群眾投身革命的積極性。特別是在戰火紛飛的情況下，使瓊崖人民在逆境中看到了希望，更加堅定了革命的意志?！笔∥h史研究室科研宣教處處長游憲軍說。

　　瓊崖蘇維埃政府的建立，在瓊崖大地上公然與國民黨反動當局“分庭抗禮”，打亂舊的統治秩序，一方面引來敵人仇恨，進攻蘇區的戰爭更加殘酷；另一方面在全瓊崖刮起新風，蘇區成了很多人向往的地方，這其中就包括國民黨軍隊中的進步官兵。

　　瓊海市委黨史研究室副主任許德長介紹說，1928年11月中旬，中平仔戰斗期間，中共領導的黨政軍民除了開展軍事行動外，還積極發動政治攻勢，向敵軍進行“蘇維埃政權分配土地給農民，實行耕者有其田，改變地主剝削勞苦大眾的制度”的宣傳，號召敵軍內部的貧苦兄弟們掉轉槍口，和人民一起，保衛革命根據地。這種策反工作，從思想上瓦解了敵軍。敵排長海亭，受感召帶領全排戰士起義，投奔紅軍。

　　國民黨海軍陸戰隊第九連駐扎瓊東縣長安鎮，該連不少官兵思想傾向進步，向往蘇區百姓當家作主，厭惡國民黨的反動統治，普遍產生厭戰的情緒。在與紅軍交戰時無意作戰，一觸即退甚至不戰而退，向紅軍進攻時戰法消極，進攻時朝空中鳴槍，退卻時故意丟下大量子彈，讓紅軍拾獲補充自己。

　　瓊東縣委分析情況，認為有爭取這支隊伍起義的可能。于是利用刷寫標語、散發傳單、戰地喊話等方法，開展宣傳攻勢?！疤K維埃政府是代表工農兵利益的政府，讓我們團結起來，為保衛工農兵政府而戰。”這些宣傳在第九連官兵心中產生巨大影響。

　　1930年9月中旬，第九連起義士兵擊斃反動連長等人后，奔向瓊東蘇區。整連官兵的起義，給敵人以沉重打擊，同時大大提高了蘇區的政治影響力。

　　王文明的左膀右臂陳玉侯：

　　瓊蘇政府第一位“理財人”

　　1928年8月12日，在瓊崖第一次工農兵代表大會上，陳玉侯當選為瓊崖蘇維埃政府第一屆委員，排名在王文明之后、其他幾位委員之前，具體負責財政工作。

　　陳玉侯是誰？記者查閱許多黨史資料，在此之前，瓊崖黨政軍領導名單里都沒有見到他的名字。那么，在瓊崖蘇維埃政府的領導成員中，他為何能排名第二，僅次于王文明。

　　在瓊海市萬泉鎮光耀村，提到陳玉侯，村民贊不絕口。村黨支部書記陳丁遠告訴記者，陳玉侯帶領村民鬧革命，成為佳話，在村里代代相傳。

　　1916年，陳玉侯考進瓊崖中學，在這里經常接觸楊善集、王文明等后來的瓊崖革命卓越領導人，一起摸索、探討改造舊社會的途徑和救國救民的道理。1924年冬，他去廣州系統學習了馬克思主義理論。1926年加入中國共產黨。

　　1927年，國民黨反動派開始屠殺共產黨人后，陳玉侯被中共廣東區委派遣到定安五區開展斗爭。他以家鄉光耀村為根據地，發展革命隊伍，收集槍支彈藥，擴大武裝隊伍，打擊瓊東、定安等地的反動武裝。他率領革命隊伍經常以靈活的戰術，襲擊和伏擊嘉積、嶺口、文曲等據點守敵。當地反動民團恨之入骨，到處張貼布告通緝他，揚言“抓陳玉侯者賞1000光洋，打死割頭者賞500光洋”，并稱要搗毀他的家鄉光耀村。

　　1928年3月20日，反動武裝兵分三路“圍剿”光耀村。陳玉侯率領部隊與敵人戰斗一整天。因敵眾我寡、武器裝備差，他率部撤退轉移。兇殘的敵人便制造了震驚全瓊的“光耀慘案”，槍殺了陳玉侯的妻子等32名無辜村民，還燒毀了他的3間房屋和村里120多間房屋，搶走了耕牛等大量財產。

　　瓊海市委黨史研究室副主任許德長說，陳玉侯當選瓊崖蘇維埃政府委員之前，參與起草了《臨時土地法》和《稅收條例》，兩法令頒布施行后，得到根據地人民群眾的熱烈擁護。當年底，陳玉侯跟隨王文明轉戰母瑞山，開辟新的革命根據地。

　　母瑞山缺乏糧食，干部、戰士只能采野菜、野果充饑。由于環境惡劣，生活十分困難，傷病員很多。陳玉侯目睹此景，毅然潛回家賣掉自家3塊水田和橡膠、檳榔各100多株，共賣得600光洋。他將錢全部帶上母瑞山，作為辦小兵工廠、醫院等費用。還將大兒子陳少堅帶上母瑞山參加革命。

　　此后，瓊蘇政府在母瑞山北側的邊城召開緊急會議，會上陳玉侯提出3點建議：擴大革命根據地，爭取群眾的支持；自己動手，墾荒生產自救；建立后方醫院。王文明等采納了他的建議，辦起3個農場。陳玉侯還親自率領隊伍在母瑞山北、西側建立了文南、大山、浮南洋等6個鄉蘇維埃政府，在他的指導下，浮南洋成了母瑞山的“后方糧倉”。

　　在王文明、陳玉侯等人的努力下，母瑞山上，軍營、學校、兵工廠、醫院、農場、消費合作社和劇場等一一建立。

　　1932年8月，國民黨軍隊“圍剿”母瑞山革命根據地。9月13日，陳玉侯的兒子、兒童團團長陳少堅在掩護群眾轉移時中彈犧牲。當天，陳玉侯在南勉山抗擊敵人的戰斗中，子彈打光，與敵進行肉搏時倒下，他的頭顱被敵人割去領賞。這一年，陳玉侯43歲。

　　同一天，父子先后壯烈犧牲，可歌可泣，令人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