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海收藏的張岳崧對聯
海口市博物館收藏的張岳崧楷書對聯
作為遷居多年的海南人,擁有一件當地古人先賢的墨寶手跡,一直是夢寐以求的事。天遂人愿,發達的科技,足不出戶竟意外地在朋友圈手機微拍上,買到海南科舉時代唯一探花張岳崧的手書對聯。經查詢,此件作品原為上海文物店收藏。上世紀八十年代末為蘇州一畫商購買,后又售一愛好者,事隔多年再次以手機微拍方式出售,本人終以三萬元價格拍得。寶物在手,喜出望外。
經海南文博專家張建平先生鑒定為真跡無疑。可惜上聯題款被挖補,依稀可以看到某某兄囑。從作者落款看岳崧兩字連寫,為張岳崧六十以后作書習慣,紙張為上好的灑金宣紙,字體歐骨顏面,筆墨酣暢,運筆豐潤有力,渾厚莊重,勢雄意健。可謂是人書俱老,是張的書法精品。張被譽為清代廣東四大家和海南書絕,名實相符。
對聯書寫的內容為林則徐詩文。林的原句為:春意遂為詩人所覺,夜坐能使畫理自深。張稍作改動為:春氣為詩人所覺,夜吟于畫意自深。改動后的詩句顯得更流暢,文氣也鮮活了許多,難怪此句多次被后代文人如翁同龢、于佑任等題寫。張為世人所知很大程度是海南唯一探花郎,其實張岳崧是貨真價實的才子,想當年在煌煌大殿之上,張針對嘉慶皇帝提出的四道考題,引經據典,?稽古論今,虛實結合,把一篇循規蹈矩的文章寫得詞雅意蘊、神采飛揚,現在讀起來也朗朗上口。難怪嘉慶皇帝讀后大喜發出“何地無才”的贊嘆,在此建議高林村將此殿試文章抄錄刻碑立于村口,這樣的文章逾百千年仍會熠熠生輝,滋育后人。
此幅對聯也是張岳崧和林則徐深厚友誼的見證,張和林為同朝翰林、多次共事或為前后任官。兩人志同道合,國家檔案館還保存多件兩人合寫奏摺,涉及禁煙、救災、治水、人事等。林則徐還在上奏道光皇帝的奏摺中推薦張品學俱優,眾皆推重,張做事公正嚴明,能除積弊。林則徐從湖北巡撫調任湖廣總督時,力薦張岳崧擔當護衛湖北巡撫。張的二兒子張鐘彥字仲升,也在林的資助關心下考中了進士,成就了一門二進士的佳話。張岳崧和林則徐都是禁煙運動的倡議者和執行者。只是林的名聲更大,其實張岳崧早就先于林向道光皇帝上奏。提出嚴禁鴉片的主張。后又在匡俗論中提出:“舉世狂惑,靡然從之,則未有洋煙為禍之益烈者也。”“蓋古今惡行,其損身敗名,喪財廢事,無甚于此者。此外夷詭譎之物,取人厚值而為禍中國,以至人皆病贏夭不止,嗚呼,是可哀也。”并提出四條禁煙辦法:一曰遏其貿易斷決來源。二曰嚴禁造賣此物。三曰示以禁法。四曰講明義理。張的主張深得道光皇帝贊許,為林則徐后來大張旗鼓開展禁煙運動做了鋪墊和助推。
張岳崧對林則徐敬重有加,多次抄寫林的詩文贈送親朋好友,稱林為國之棟梁。
張岳崧雖是海南人,但一生長期異地為官,年輕離家,垂暮回鄉。是當朝的治水專家和朝廷倚重的能吏。湖北歷來多水患,為此道光皇帝特下旨給張:“湖北疊次水災,事頗難辦,特命汝往。”這口氣非老張辦不成事。張岳崧不負使命,因勢利導,很快清除了水患,因政績突出五個月中三次調職晉級,史無前例。張知行和一,勤于著述先后寫下《下河水利論》《運河北行記》等水利專著,至今仍為治河治淮的良策。寫字作畫著文章不過是張岳崧為官之余事。張也從不以此自許自夸。張說為官之道在忠君謀國利天下民,他為官三十年官至從二品湖北布政使,史書稱他仕官數十年,未嘗增置產業,居官勤慎廉明,悉心職事。是有名的能吏廉官。他留下的10卷《筠心堂文集》,少有唱風吟月之作。
1838年離鴉片戰爭還有兩年,年近古稀的張岳崧辭官回到故里,在高林村為繼母守喪期間,張心憂天下,多次向林則徐匯報海南禁煙情況,為林禁煙奔走站臺。當聽到老友因禁煙而橫遭撤職發配,張痛徹心肺,在滿人當朝手握生死大權的當下,張岳崧把滿腔的憂憤轉化為筆底文章。短短的幾年里他主持編纂的44卷《瓊州府志》為瓊州府志中集大成者,出資刊印了《邱文莊海忠介文集》,為家鄉的文化建設留下了最后的遺產。
從丘濬、海瑞到張岳崧,海南的本土士子們,循道求學,厚樸勵志,代代相繼,他們是海南文化的道統正脈,活水源頭。歷代有志青年正是追尋他們的足跡,修身于一疇,起飛于萬里,成就了求真務實,學以致用,敢立潮頭的海南精神。
人事有代謝,往來成古今,百年飄忽而過,在寧靜的日子研讀這位海南歷史彪炳史冊的人物的文章,細細品鑒當年他氣定神閑寫下的精彩對聯,在這冬天的季節,實在是件愜意不過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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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吳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