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曉
對董卿的真正認識,還是她在央視主持了兩檔節(jié)目,《中國詩詞大會》與《朗讀者》,她落落大方的書卷氣質,對古詩詞信手拈來的文化積累,不愧為主持人中的文藝女神。
在今年四月剛剛結束的《中國詩詞大會》第三季決賽中,一個外賣哥戰(zhàn)勝了北大碩士獲得了冠軍,董卿忍不住這樣贊嘆外賣哥:“你所有風吹雨打、日曬雨淋中的奔波和辛苦,你所有偷偷躲在書店里背下的詩句,在這一刻,都綻放出了格外奪目的光彩。”這個叫做雷海的外賣哥說,也許當我送了外賣之后,有愛詩的點單人會和我聊聊詩。
像雷海這樣,一輩子做一個平凡的讀書人,也是我享受的人生。讀書,是漫漫人生中最自然的修行。
一個文人說,詩歌好比蘑菇,是在陰冷潮濕的環(huán)境里生長。一個人的生活也一樣,物質生活是陽性,精神生活是陰性。一個人的私人閱讀,也就是陰性的了。
閱讀也是獨旅,在一個人的旅途中,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感受了什么,得到了什么,那是你自己的事。古往今來,有關于讀書人的很多理想環(huán)境,大雪夜臥床讀書的,風雨夜秉燭夜讀的,相擁紅顏閱讀的,養(yǎng)一頭驢一匹馬、桃花源下邊耕作邊讀書的。
而今,對我來說,最自由的閱讀是什么呢?我說的是,市井里的閱讀。市井里的閱讀,就是沒負擔、沒功利性的閱讀。有時候我從老城墻里探出頭去望一望古人的閱讀,其實他們一些人,像當今那些應試教育的學生一樣,是讀得很苦的。在進京趕考的學子中,冠蓋如云,卻也有衣帶漸寬,斯人獨憔悴者。當一個人帶著這樣沉重的目的閱讀,無疑是為自己帶上了一副枷鎖。
說一說我那些最平常的閱讀吧。
我?guī)е槐緩呐f書市場上意外淘來的書,跑到一棵樹下去閱讀,風把葉子吹得嘩啦啦響,讀倦了,就靠在樹上打一個盹,在一棵銀杏樹下,我曾經(jīng)從下午睡到了黃昏。我合上書,對一棵樹開始打量,發(fā)覺樹身上那些莖脈,也如人身上那些毛細血管一樣,吸收著根底的水分;你靠在那樣一棵樹上,同一棵樹的吐納,也如在閱讀里的灌溉、交融、約會。
我還帶著一本發(fā)黃的書,去老城一條青苔綿延的老巷子里閑讀,那是一本關于植物姓名、習性的老書。讀了那本書后,我從前浮躁的脾氣變得安靜了一些,我還發(fā)現(xiàn),那些植物的名字,比人的名字,富有詩意多了。當我在老城讀完了那本書,也結識了老城里一個喜歡讀書的老人,他長長的白色壽眉,讓我眼前浮現(xiàn)起山頂?shù)姆e雪。
我還喜歡坐著慢火車去旅行,在火車上的閱讀,山水蕩漾開去,文字的漣漪魚貫而來。我靠在火車窗前,想起遠方一個人,正在等我,生了爐火,熬了濃湯,泡了熱茶。有一年煙花三月,我坐火車去揚州,那是一座讓時光慢下來的古城。在揚州,有二十四橋,就是二十四個緩緩流淌的時辰,在我凝望的眼眸里,揚州城的剪影,就是揚州的茶水,呈現(xiàn)出碧綠的顏色。我在揚州古城里,讀完了一本書,就是《本草綱目》。讀完了這本藥書,我調整了自己的生活節(jié)奏,慢下來,再慢下來……因為一個人最好的生活,就是植物生長的狀態(tài)。
我慢慢相信,每一個活過的人,都能給后人的路途上添些光亮,也許是一顆巨星,也許是一把火炬,也許只是一支含淚的燭光,這是董卿在《朗讀者》里的表達。我也相信,她說的活過的人,也是一輩子把閱讀當成最平常事的人,在他們?yōu)槿耸懒粝碌木襁z產(chǎn)里,很多是以文字的面目得以呈現(xiàn)。
(編輯:王秋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