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一代書家，廣播書藝

　　潘存遺墨留故里

　　由潘存題寫的溪北書院“講堂”。

　　潘存何許人？可能包括大多數海南人在內，對這個名字都不太熟悉。誠然，他相對于海南古代四大才子——丘濬、王佐、海瑞、張岳崧在民間的聲望還達不到婦孺皆知的地步。然而在海南文昌鋪前鎮的文北中學里，我們可以看到一座古香古色的溪北書院，這是潘存留給世間最好的遺產，“教育人才 維持風俗”，在大門兩邊的這八個大字，是潘存對家鄉教育事業的殷切期望。

　　一代書家 諸體皆善

　　在海南歷史文化人物里面，潘存是一個低調的存在，“數生平直道自持，豈藉書名尊瓊州”既是對潘存一生的寫照，也是潘存留給后人的人生標尺。遺著有《克己集》《論學十則》《楷法溯源》及詩詞《賞花有感》等，后人編有《潘孺初先生遺集》。

　　潘存被稱為一代書家，擅長楷、行、草諸體。若從書法史的角度去認真審視潘存的書法藝術，行書是他代表書體。懷萱堂藏其行書《節錄白居易太湖石記》立軸，紙本，縱121.6厘米、橫37.8厘米，款題：“錄太湖石記乙亥七月七日潘存”。潘存平素很少在作品上署年干，故信為潘存五十八歲時的經意之作。此軸是潘存的行書代表作品，體現了其行書的典型風格語境，又蘊含著濃郁的學者書卷氣息。

　　《潘存像》（油畫） 劉運良創作于2008年6月

　　從潘存在北京的經歷來看，他的主要目標還是科舉功名。對于書法的研習，完全出于一種興趣，并沒有借此成名之愿望，或以賣字為生，因此其書法雖佳卻名聲不顯，平時習作也未得到保存。

　　由于歷史地理原因，海南與中原文化的交流與融合，相對較晚，因此，文化教育遠遠落后于人文鼎興的中原、江南地區。南宋奇人白玉蟾出現時，中國書法史才第一次刻下了海南人的名字。明清兩代，海南文化大興，名人迭出，書法名家名手亦多了起來，明朝的海瑞、清朝的張岳崧、潘存是其中的杰出者。

　　潘存，是海南古代第一個“職業”書法家。這里的所謂“職業”，當然不是指以書法為謀生手段，而是指以書法為事業鉆研的對象。縱覽潘存的一生，做過小官，辦過學，而且在辦學上還取得過相當的成績，但他個人的主要成就，主要還是在書法方面。潘存學書，主要以漢魏六朝碑版為主。他遍臨諸碑，雜取各家所長，逐步形成了自己的個人風格，在創作上取得了相當高的成就，成為清末嶺南碑派書法家中的重要一員。他和當時的嶺南碑派書家李文田、鄧承修、江逢辰、曾習經等人一起，為清末嶺南書壇的嬗變推波助瀾，為碑派的中興起到了承前啟后的作用。

　　著書立傳 嘉惠后學

　　潘存輯有《楷書溯源》一書共七卷，由弟子楊守敬編印，于光緒三年（1877年）出版。該書是一本楷書匯編，仿翟云升《隸篇》體例，故又名《今隸篇》，收錄漢至五代的楷書于一編，按《說文》部首編排，共采古碑碣、磚文、造像646種，集帖82種，每字均依原碑之大小，雙鈞摹錄，并注明出處，詳加考證，是學習楷書的一部不可多得的工具書。這本書在清末書法界影響頗大。楊守敬在清末民初是非常重要的國學大家，不少學者在研究《楷法溯源》的時候，就忽視了潘存的作用，認為楊守敬是主要的編者。而在日本國立圖書館、東京大學圖書館、早稻田大學圖書館尚保存有《楷法溯源》的全套，在檢索的目錄中，著者一欄寫的是：“清潘存原輯清楊守敬編”。

　　潘存書法作品

　　傳道授業 廣播書藝

　　同治二年，潘存在北京與著名書家、碑帖專家楊守敬結識，并指導其研究金石之學。其后，潘存又指導日本書家中林梧竹學習碑派筆法。日本京都教育大學教授、日本書法交流史研究會會長杉村邦彥為陳振濂《中日書法藝術比較》一書作序時說：“明治十三年（1880年），書法家中林梧竹，以一介布衣抱著專門學習書法的目的渡海去中國，向楊守敬的老師潘存學習漢魏六朝筆法，自此以后，秋山白巖，西川春洞、日下部鳴鶴、空島詠士、山本竟山等等，以書法學習為主要目的，相繼赴中國留學，揭開了中日書法交流史上一次‘革命性’的轉換，其意義不可估量。”雖然潘存沒有去過日本，但是他和日本書法界的關系卻非常緊密，這歸功于他的書法學生，何如璋、余元眉、楊守敬和中林梧竹。日本在明治時代以前，流行的都是王羲之書風，自中林捂竹向潘存學習書法之后，特別是潘存的弟子楊守敬出使日本，帶去了大量的碑版拓片，方使日本人眼界大開，開始學習漢魏書風，遂開創了日本書法多樣化的局面。潘存被日本人稱為“日本近代書法的原點”。

　　2009年4月日本研文出版社刊印日本著名歷史學家、書論學家杉村邦彥教授所著《書學叢考》，其中在《近代日中書法交流史研究》一章中有一篇名為“日本近代書法之原點——潘存”。其文對潘存的書法評價甚高，認為日本近代書法的改端是由潘存帶來的。這樣的評價傳到國內是讓人震驚的，潘存在彼時還不被國內書法界所重視，甚至名聲清冷。如此權威的日本書論家為何要對一個從未去過日本且仕途不順的清末普通文人給予至高的評價？日本修文館刊印的《書道略年表》，臚列清代三百年的書家，如金農、鄭板橋、劉墉、梁同書、王文治、翁方綱、鄧石如、伊秉綬、阮元、包世臣、何紹基、張裕釗、趙之謙、吳大澂、楊守敬、康有為等三十二家，潘存也赫然位列其中。

　　20世紀90年代初期，日本書畫收藏鑒賞家一行，專程前往潘存的家鄉海南文昌找尋其后人，出高價收購潘存的墨跡，但潘存后人不為所動，不管日本人出價多高，都不肯出讓，令他們敗興而歸。日本人推重珍視潘存的書法藝術于此可證。不過，潘存后人實際上也沒有存留他的書法真跡，現在能找到的都是其習作殘片及楊守敬為其保留的極少量真跡。

　　珍貴遺墨 留存故里

　　潘存晚年回歸家鄉，創辦溪北書院時，為訓導學生的廳堂題寫了楷書“講堂”木匾和主樓題寫行書“經正樓”匾額，估為其留存于世的絕筆之作，筆致蒼勁有力，氣勢磅礴，臻于妙境。其中他在創作“講堂”一匾時，刻意在“講”字中少寫一豎，這種做法通常在書法中所稱之為殘缺字，潘存可謂用心良苦、寓意深遠。學無止境，不論老師和學子都要不斷學習，持之以恒，這是潘存生命彌留之際的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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