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火火”、“立二拆四”等網絡紅人，因涉嫌尋釁滋事罪、非法經營罪，日前被北京警方依法刑事拘留。

　　他們為何要在網上造謠傳謠、故意歪曲事實？這背后有多少利益關聯？一些網絡熱點“假新聞”是如何炮制的？21日，在北京市第一看守所內，“秦火火”、“立二拆四”二人接受了媒體采訪。

　　“在鋼絲繩上跳舞” 沉迷網絡求快感

　　記者：為什么要在網上進行炒作？

　　“秦火火”：我在網上叫這個名字，就是想火一把。從2011年到2013年，我的理念就是要引起大家對我的注意，通過快速增加人氣。

　　“立二拆四”：我大學本科畢業后不久就失業了，就到北京來闖蕩。我也是中國第一代“網絡推手”。我剛進到這一行業，內心也渴望做“正能量”的事情，但隨著網民欣賞口味“越來越重”，我在這條路上也越走越遠，把“炫富”等純粹為博眼球而失去社會責任感的策劃放到網上，我感到自己在一步步走向不歸路。

　　記者：你們都采用了什么方式進行炒作？能舉例說明嗎？

　　“秦火火”：我是2011年3月開始用微博的，名叫“中國秦火火”。我在網絡上的個性比現實中要極端，大概每小時發一條微博，內容和現實有距離，比現實更負面。比如我偶然看到一張雷鋒穿大衣的照片，就自己算了一下，把價格夸大到90塊錢，發微博說：“雷鋒1959年為自己添置的皮夾克、毛料褲、黑皮鞋等全套高檔行頭，皮夾克、毛料褲、皮鞋加起來當時在90元左右，而當時雷鋒一個月才6塊錢。”

　　“立二拆四”：2006年9月，我策劃了“別針換別墅”的事情。我知道一開始網民肯定不會關注，就做了假。我是怎樣造假的呢？當時在馬路邊，我請了一位外國女性，給她一部手機說我們要拍網絡劇，對方很樂意幫忙，就象征性地擺了一個動作。于是就有了“老外遞手機”的照片，繼而引起網民的關注。

　　記者：網友送你們外號“謠翻中國”，對此你們有什么感受？

　　“秦火火”：這個外號讓我感到會有麻煩。我有一種在鋼絲繩上跳舞的感覺，但我知道稍有不慎就會摔下去，而且會摔得很慘。

　　“立二拆四”：我變成了別人口中的“壞人”“騙子”，世界觀發生了扭曲，之后我策劃了許多虛假新聞，在看到傳統媒體跟進報道的時候，我甚至會有快感。現在我意識到我錯了，本來我能做一個積極陽光的行業倡導者，卻一步步變成了擾亂網絡秩序的始作俑者。

　　“先賺名，再賺錢” 顛倒黑白為名利

　　記者：開辦爾瑪公司的經營情況怎樣？

　　“立二拆四”：2006年9月我成立了爾瑪互動營銷策劃有限公司，最多的時候僅北京公司就有50人，分視頻部、文案部、媒介部、電子商務部還有客戶部五大部門。公司炒作的網絡事件，2006年有“別針換別墅”，2007年有“最美清潔工”，2008年有“封殺王老吉”等等。好的時候公司有近千萬元的營業收入。

　　“秦火火”：2010年7月23日我進入爾瑪公司，法人代表就是“立二拆四”，他是老板，我是員工。公司主要是進行網絡品牌炒作，以負面的居多，炒作理念是“三情”，即情緒、情感、情欲，以挑戰人們的心理底線來吸引眼球。

　　記者：“吸引眼球”目的是什么？

　　“立二拆四”：想掙錢，先把自己炒紅了，就會有企業來找我，這樣我就可以賺企業的錢，所以是“先賺名，再賺錢”。

　　“鉆法律空子”失算 網絡非法外之地

　　記者：你們對自己的這些行為有什么認識？

　　“立二拆四”：我做的事情是利用互聯網制造虛假新聞，擾亂了網絡秩序，也會讓網絡上人與人之間失去信任。我認識到自己犯了很大錯誤。

　　“秦火火”：我的行為會造成以下危害，一是侵害了相關當事人的名譽權；二是違背了道德和法律的要求，給社會帶來了負面影響；三是違背了建設和諧社會的根本要求。

　　記者：你們既然這樣認為，為什么還繼續造謠傳謠？

　　“立二拆四”：我內心還是有困惑的，我之前問過律師，說還沒有明確的法律規定，這一點讓我繼續肆無忌憚。

　　新華社記者 史競男 鄒偉

　　“謠動”中國的背后

　　幾年獲利數百萬元

　　40歲的“立二拆四”楊秀宇是吉林人，大學本科畢業，也曾當過“北漂族”，2006年成立爾瑪公司后，憑借制造“天仙妹妹”“封殺王老吉”“別針換別墅”等一系列網絡事件，發現了通過操縱網絡輿論發家致富的“捷徑”——

　　例如，制造一個以某人物為中心的事件，將相關人物炒成網絡名人，相關人物名利雙收、走穴演出，而楊秀宇及其公司則在幕后大發其財。

　　又如，一些企業客戶提出“炒一把”造勢的需求。楊秀宇收取費用后，便組織人手營造出一個網絡熱點，吸引傳統媒體的關注。

　　根據楊秀宇的供述，爾瑪公司成立7年來，毛收入達到1000余萬元，純利潤有數百萬元之多。

　　踐踏法律道德底線

　　2010年7月，網名為“中國秦火火”的秦志暉進入爾瑪公司，成為楊秀宇手下的一名雇員。與老板相比，“秦火火”膽子更大、路子更野。

　　2011年8月，“秦火火”與“立二拆四”分道揚鑣，跳槽到另一家公司，按照自己的理念開始了第一次造謠——8月20日，他發布微博稱，“7·23”甬溫線特別重大鐵路交通事故后，意大利籍乘客獲賠3000萬歐元。次日，鐵道部公開辟謠，但已造成惡劣的社會影響。

　　“秦火火”承認，2011年以來，他制造并傳播的謠言多達3000余條。“秦火火”還和某些網絡“大V”達成了協議，互相幫轉微博，還有人提示他近期要關注什么。下一步，警方將對此進行具體調查。

　　靠什么忽悠萬千網民

　　秦、楊二人稱，“網民很容易忽悠”。

　　秦、楊二人還交代了造謠的“訣竅”——謠言越是能貼近當時熱點，越能起到較好的效果。特別是顛覆一些名人的名聲，能夠快速地提高自己的知名度。

　　鑒于“秦火火”只有高中學歷，警方懷疑涉案微博是否由他自己編寫，便讓他現場針對自己被警方帶走這件事，寫300字短文，從測試結果看，他的語言組織能力還不錯。“可能是因為在爾瑪公司做過文案，語言表達非常有網絡特點。”

　　采訪結束時，秦、楊二人都表達了深深的懺悔。

　　“秦火火”說：“我明年年底就要結婚了，我必須給自己的孩子積點陰德，我覺得自己有點過分了，以后肯定會被鄙視。”

　　記者從有關部門獲悉，為進一步加大對網絡造謠傳謠的打擊懲處力度，相關司法解釋有望在近期出臺。

　　新華社記者 鄒偉 史競男

　　(原標題：“我真的知道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