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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們在大漁船上學習。(攝于1973年)
趣味課堂
老師搖船接學生
“這個就是我。” 看著照片,今年已經59歲的郭桂榮頗為激動,原本靦腆的她,話匣子一下打開了。照片中的郭桂榮,那年12歲,身著白襯衫,系著紅領巾,剪著一頭清爽的短發,眉宇間滿是朝氣。
1969年,陵水新村公社的海鷹大隊和海燕、海鷗等大隊一起,成立了一所海上小學——新村海上流動小學。與父母長年以海為家的疍家女孩郭桂榮便是這所學校的第一屆學生。
據清光緒《崖州志》記載,“疍民,男女罕事農桑,惟輯麻為網罟,以魚為生。子孫世守其業,稅辦漁課。” 而生活在新村公社的絕大多數漁民都是疍家人。
“快快過來,讀書了!” 郭桂榮說,即便多年過去了,對老師站在船上招手,召集大家一起上課的場景仍記憶猶新。學生們從小在海上生活,水性好,上課時會自己劃著小舟就過來了。但大多時候,是老師駕著舢板,迎著風浪到各艘漁船接學生,又駛回課堂所在的大漁船上課。
整個新村公社超過一百條漁船上,分散著數百名學生。由于學校情況特殊,當時的流動小學只開設了語文、算術、唱歌和常識這四門課程。其中唱歌課最受學生歡迎,“1971年,學校的鐘盛橋老師創作了一首校歌,大家感覺很好聽,也容易上口,師生們全都會唱。”原流動小學教師馮玉蓮說。
除了唱歌,流動小學還有一門很特別的課程——常識課。這門課的教材是老師們一起編寫的,俗稱鄉土教材,它被印刻在蠟紙上,結合了漁民的生活特點,傳授如何捕魚、如何分辨魚的種類、如何識別海上氣象情況等。通過學習,學生普遍掌握了識別魚類、燈光作業等漁業基本知識。
每年六月,是南海鯧魚漁汛時節。一天,流動小學學生梁亞福爬上了三丈多高的桅桿頂觀察魚群,從海面顏色的變化中發現了密集的鯧魚。生產隊根據梁亞福的消息,及時組織圍網,當天捕獲了近萬斤鯧魚。而梁亞福觀漁的知識,便是他從流動小學課堂上學到的。
課堂上所傳授的知識,除了能運用在捕魚中,還救了漁民們的命。據郭桂榮回憶,過去曾有一名漁民小學的學生在閑暇時發現云層中有龍卷風跡象,急忙去通知其他人員將船駛回港,成功避免了一場災難。
因地制宜
克服困難辦學堂
今年年過六旬的黃繼明在流動小學創辦時,當上了“群師”。“我之前是漁民,出海打了6年魚,生產隊挑選有文化的漁民當群眾老師,便挑中了我。” 他說。
流動小學里,大部分的師生與黃繼明一樣,是世代居住在漁船上的疍家人。上世紀60年代,雖已有部分人搬上陸地定居,但據統計,海鷹、海燕、海鷗等漁業大隊,仍有6000余人在海上生活。
“全家人都隨船出海去,孩子沒法送到岸上的學校讀書,如果不解決下一代的入學問題,漁民的子女也將成為新的文盲。”時任流動小學校長的李朝相說。
一日,當地干部與有聲望的老漁民一起坐在漁船的桅燈下,緊鎖著眉頭,為漁民后代的上學問題而發愁。一夜商討的結果是,大家決心要辦一所海上小學,讓漁民的孩子也有讀書的機會。
一所學校,老師是關鍵。老師從哪里來?流動小學辦學委員會開始四處“招兵買馬”,然而對于長年生活在陸地上的人來說,換到漁船上生活,除了正常的教學外,還要克服暈船,并與漁民同吃、同住、同勞動,最終,只有3名教師報名。
李朝相回憶,第一次與漁民一起出海打漁時乘坐的帆船噸位很小,在海上顛簸得厲害,自己暈船嘔吐,三天三夜下來,無法進食,直到漁船在清瀾港靠岸后,他才組織孩子們上課。
而另一名女教師馮玉蓮說,自己克服最大的困難是,適應了在船上睡覺與上廁所,“漁船船體小,船上的人都并排睡在甲板或者船艙里,只要有人走動,我就會醒來。而船上沒有廁所,在船尾部掛的一塊毯子,就算是廁所了,有時大家在甲板上吃飯,而有人在船尾如廁,過了很久,自己才適應。”
3名老師擔負不起200余名學生的教學工作,辦學委員會又想出了新的辦法。他們在各個漁業大隊中抽調像黃繼明那樣有一定文化基礎的漁民,當孩子們的“群師”。
黃繼明告訴記者,在那個年代,漁民每天打漁能領到30元工資,而當“群師”不但沒有工資,還會占用勞動后的業余時間,“除了打漁干工,一空閑,我們就給孩子們上課。”
有了老師,課堂設在哪?“船上沒有課桌,我們就用裝水的木桶、洗臉的木桶倒過來當課桌。沒有黑板,我們用水柜壁、船插當黑板。” 黃繼明說,由于船上空間小,常用的課桌板凳搬至船上會占用很大的空間,師生們便一起動手,因地制宜制作了可折疊的課桌,課堂結束,將它收起, “那時候辦學條件艱苦,但大家都鉚足干勁。”
在教學方法上,海上流動小學為適應疍家漁民耕海牧漁的遷徙式捕撈方法,采取靈活的教學形式。漁船回港時上岸學習,出海作業時在海上學習,漁業生產旺季,學校就隨船出海。
學校還根據漁區實際,建立了新的教學制度,學校不分寒暑假,每周不固定休息日,“漁業生產大忙少上課,平時正常上課,淡季和回港擠時間多上課。”黃繼明告訴記者。
浪尖歲月
海上求學永難忘
“如果沒有流動小學,我現在還是文盲。”與郭桂榮同班的林阿花也是流動小學的第一屆學生。林阿花說,那時父母忙于捕魚,需要自己照顧年幼的弟弟,所以對于上學這件事,父母是不支持的。
“是我自己想讀!很渴望去讀書。”林阿花打趣地說,因為不能將弟弟獨自一人留在船上,所以每次上課自己都是背上弟弟去的,“每次聽到老師叫去上課,我就很高興,但父母一聽到,就會在一旁拉黑了臉。”
林阿花在海上流動小學讀了3年,直至全家搬上岸。她說,得益于在流動小學的學習生活,“我能識字,還會寫自己的名字,到縣城辦事很方便。如果不是流動小學給我們讀書的機會,肯定融不進現在的社會了。”
而另一名學生梁石花要幸運一些。那時候,一些漁民仍有“女孩子讀書白花錢”“讀書不讀書,都是要拉網”的落后想法,梁石花因哥哥在流動小學中擔任“群師”,便一直被家里人督促去上學。她說,因為有了知識,自己現在在經營魚排時,才能參考書籍與網絡中的養殖知識。
時光荏苒,寄托著海上人家對知識渴望的流動小學,在海上堅持辦學8年后,因疍家人逐漸上岸而搬上陸地。據黃繼明介紹,流動小學上岸初期,新村漁民俱樂部將地方騰出,作為學校教室。1986年9月,新村海上漁民流動小學更名為新村鎮漁民小學。
今年8月,記者與海上流動小學的校友們再次回到他們的母校。漁民小學現任校長王謹珠說,雖然現在已不在海上辦學,但學校中絕大部分學生仍生活在漁民家庭。
王瑾珠指著身后一棟三層高的宿舍樓告訴記者,在新村大部分家庭里,家長出海捕魚,孩子與爺爺奶奶在岸上生活,都是名副其實的留守兒童。等身后這座宿舍建好,孩子們就可以寄宿在學校中,能更好地接受教育。
采訪結束時已是傍晚時分,夕陽撒滿歸途,林阿花、梁石花和郭桂榮又唱起了當年的海上流動小學校歌:“紅日東升照南海,流動小學辦起來。學校就在漁船上,漁民子弟上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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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王思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