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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東黃流鎮孔汶村村民農閑時聚集在酸豆樹下唱崖州民歌??張杰 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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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啟城、張遠來、陳桂鑾和麥宜斌等人研究崖州民歌 ?黃媛艷 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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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今年53歲了,是崖州民歌的年輕歌手。”三亞崖州民歌協會常務理事麥宜斌笑著介紹自己。
都說“出名”要趁早,崖州民歌的歌手卻顛覆著這個規律。歌手中,既有80歲高齡的老者,也有40余歲的“年輕人”。這其中,既有無奈,亦有探索。
初冬的三亞,伴著和煦暖陽,海南日報記者走近崖州民歌傳承人,與一群長者共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崖州民歌傳承的苦樂故事。
“民歌伴一生,快樂一生”
“搖儂咧,儂宅場前種芭蕉,公宅后頭種甘蔗,甘蔗甜甜芭蕉涼……”聽著母親哼唱的《搖籃情》,麥宜斌從搖籃時代,就與崖州民歌結下了不解之緣。
“崖州民歌是我從小聽到大的歌曲,即使在‘破四舊’時大家批判民歌是落后思想等,嘲笑演唱民歌,但我一直堅持。”麥宜斌說,上世紀六七十年代,是崖州民歌發展的落寞期,從之前的人人傳唱,到不敢演唱;1980年后,大家對民歌的熱情又開始恢復。正因為此,崖州民歌傳承出現斷層,現今的較為成熟的歌手,年齡至少在40歲以上。
同樣是民歌愛好者,三亞崖州民歌協會副主席、秘書長周啟城與崖州民歌的緣分由來已久。
翻出一本1965年1月1日的《孟麗君》民歌手抄本,周啟城陷入回憶。“我父親是崖城出了名的民歌手抄能手,當時,很多鄉親都拿著紙張來我家,拜托父親幫忙抄寫民歌。”周啟城說。
周啟城的父親周天樂年輕時是名貨船駕駛員,每個月回家時,他總會帶著抄好的歌本回到家中。一手筆挺的書法,工整大氣的民歌手抄本深受鄉里歡迎。周天樂歸家時,往往是周家最熱鬧的時候。
“當地的民歌愛好者總是拿著檳榔和零食來家里找父親,我從小就聽著他們一起唱民歌,漸漸長大,識字后也慢慢能讀懂歌本中民歌的韻味,就更加喜歡民歌。”周啟城對民歌十分癡迷,上初中時,物理、化學老師講臺授課,他卻往往在臺下用心抄寫民歌。
63歲的陳桂鑾不僅喜愛民歌,更是將民歌的精華發揮到極致,這個被稱為“五姨姐”的崖州民歌省、市級傳承人,張口即可即興就題演唱崖州民歌。
“從小就在村里的酸豆樹下聽民歌,上學時,一聽到窗外有人唱民歌,就會逃課出來聽。”說到此時,陳桂鑾還有些害羞。
都說初生牛犢不怕虎,自從40余歲時第一次走上對歌臺大放光彩,陳桂鑾“打擂”的步伐日益加快。
“三亞浩氣長存,萬紫千紅獨一枝。我是深山小野雞,拍拍翅膀飛出山,誰今天碰到我,我就啄到你全身破皮……”隨著即興對歌漸入佳境,陳桂鑾以敏捷的才思,精準的唱腔,使得對手折服。
“崖州民歌就像是我的生命一樣,它陪伴我一生,讓我快樂一生。”陳桂鑾說。
“生命終結,民歌才終結”
“我不愿意看到家鄉的文化從我們這一代人慢慢失傳。”從2003年開始關注崖州民歌,緊迫感、使命感一直伴隨著張遠來。
當被問起為何著迷崖州民歌傳承工作時,張遠來常會講講故事。故事的主人翁林竹發,一生摯愛崖州民歌。
林竹發一輩子唱民歌,70多歲時突發腦溢血,手術后對外界呼喚沒有反應。然而,當張遠來及一些歌手來探望他時,奇跡出現了。
“我們開始怎么跟他說話都沒反應,可我們一唱起民歌,他竟然張開眼睛笑笑。老先生一生鐘情民歌,在最困難時還是被民歌喚醒,鄉音不死。”張遠來說。
一樣的鄉音,在周啟城的家庭里,卻是兒孫孝敬父母的良方。
90歲的周天樂罹患老年癡呆癥,認不得兒孫,識不得回家路。“每次回家我都給爸爸唱民歌,我唱上句,他都能接上下句,即使在生命的最后一個月,他什么都不認得了,但一聽到民歌,就會開心。生命終結,民歌才會終結。”周啟城說。
盡管崖州民歌有著深厚的群眾基礎,但它的格律是異常嚴格且自成一體,隨著懂得、愿意學習崖州民歌人員的日漸減少,與很多古老的傳統文化一樣,崖州民歌面臨著傳承的困境。
“搖儂大來坐書窗,坐得書窗等骨貴,攜儂跟人去學房……搖儂大來振家聲,搖得儂大知應嘴,牽母衣裳跟后行……”這是崖州民歌中《男兒搖籃歌》和《女兒搖籃歌》的部分選段,聽著這段民歌,張遠來說得最多的是“萬幸”。
在收集歌本時,突然聽朋友提起家鄉一位長者會唱傳統《搖籃曲》,張遠來立刻帶著錄音機趕忙前往樂東縣黃流鎮孔汶村尋訪,怎奈80余歲的老卻堅決不愿配合。不厭其煩地做思想工作后,當老人緩緩唱出這段曾經熟悉的旋律時,張遠來難掩激動。
“幸好我去的早,再晚幾天,這首歌可能就失傳了。”剛回到三亞不久,張遠來就聽到了這位老人辭世的噩耗。
這次經歷,讓張遠來深刻地感覺到拯救崖州民歌已經刻不容緩。
“讓民歌走入百姓生活”
為保護、傳承崖州民歌,在三亞市老干部孫治福的呼吁下,張遠來、林瑞豐、林志龍、蘇盛偉、鄧云、周啟城等50余名崖州民歌愛好者,組織成立了崖州民歌協會,組織民歌培訓班、收集整理民歌歌本、發掘培養民歌傳承人。
“2004年8月14日協會成立,我們當時還舉辦了成立慶典。”孫治福回憶,協會成立當天下午,就組織了崖州民歌的骨干召開學術研討會。“大家真的很急,就怕崖州民歌傳不下去。”
一路坎坷發展的崖州民歌,在2006年5月20日終于迎來曙光:進入我國首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名錄。
2005年,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中心的相關負責人來瓊考察海南文化的申遺工作,時任三亞文體局文化科負責人的何子琦提出,可以考慮將崖州民歌申遺。獲悉消息,大家興奮不已。“當時我還在五指山任教,當即趕回三亞,克服一切困難,必須申遺成功。”距離申報截止日期僅有6天,張遠來臨危受命。
“前三天趕出申報材料,后面還缺一個電視介紹片,我馬上請三亞電視臺記者拍攝。”來到崖城鎮,早已等候的崖州民歌手放聲歌唱,電視臺記者卻犯了難,沒有腳本如何拍攝?張遠來的解釋是:沒時間了,先拍,再補腳本!
“崖州民歌申遺絕不是一時腦熱,它不僅是我們這代人的集體記憶,是崖州地區本土文化的代表,更為關鍵的是,它還具有史志的功能。”張遠來說,長期以來,崖州百姓運用崖州民歌這一喜聞樂見、有趣易懂的方式,記錄著古崖州社會發展的變遷和人文歷史的傳統,起到了補缺史志的作用。
2006年5月傳來申遺成功的佳音,張遠來、張遠源、陳桂鑾也入選非物質文化遺產———崖州民歌項目代表性傳承人。
成功申遺的崖州民歌站在了新的發展起點上。然而,崖州民歌要實現真正的復興,群眾參與必不可少。
“我們一直在探索讓民歌走入百姓生活,協會成立以來,不僅舉辦了奧運會專場演出,文化遺產日活動、崖州民歌展示演唱會、國慶中秋演唱會等一系列文藝活動,還舉行了多個學術研討會、培訓班,帶領傳承人赴星海音樂學院演唱交流。”張遠來說。
2014年8月在三亞鳳嶺村舉辦的培訓班上,面對著70名民歌愛好者,陳桂鑾當起了老師。“這里面有很多二三十歲的年輕人,看到他們我很開心。培訓結束后,12月6日在樂東舉辦的崖州民歌大會上,3名年輕的學員在比賽中獲得第一名。”培訓效果初顯,陳桂鑾開心不已,她希望,在下個培訓班中,能看到娃娃們的身影,崖州民歌傳唱從娃娃抓起。
傳承崖州民歌,麥宜斌的優勢更加明顯。作為港西小學的音樂老師,他在年輕人和孩子們心中有著一定的地位。
“前幾年從村里喜歡跳廣場舞的人群中選拔了幾個愛好文藝的年輕人,慢慢做通思想工作后,現在幾乎都是晚上9點至11點開始練習,她們目前拿到歌本后幾乎都可以演唱了,登臺演出也沒問題。”讓麥宜斌更自豪的是,不僅年輕人愿意學習民歌,娃娃們也愛上了民歌。
目前,港西小學3——5年級開設了崖州民歌課程,麥宜斌是任課教師。
“孩子們學得很快,《搖籃情》已經能唱了。”讓麥宜斌意外的是,民歌對兒童教育在無形中還打開了一扇窗,“有些孩子不喜歡做作業,我就下了命令,作業不做完,民歌不教唱,現在一到下課時間,孩子們都自覺做作業,做完作業后總纏著我教他們唱民歌。”
聊興正濃,周啟城和陳桂鑾不禁即興演唱起來,悠揚的民歌聲隨風傳遞。三亞市民符雷的聞音而來,讓現場的氣氛愈加熱烈。
“從小就聽的崖州民歌好久沒聽到了,現在聽著好親切。你們平時在哪排練?我們能去觀看嗎……”符雷問道。共同的鄉音,串起濃濃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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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蔡志飛)